那件事过去后,日子就像平静的湖面,波澜不惊地恢复了平常。
莫余谦这个人仿佛一阵风,彻底消失在了海城,对于大多数人而言,他就好似从未出现过,不曾相识,亦不会记得。
可在有些人心里,他留下的痕迹却怎么也抹不去。
洛馨秋的生活逐渐回归稳定,环梦与洛氏的合作依旧按部就班地长久进行着。
母亲偶尔还是会念叨着她的婚事,只是那催促的劲儿,已不像从前那般急切,让她也能松口气,自在许多。
闲暇时光,洛馨秋总会带着莫余谦留下的传宝和那只乌鸦出门散散心。
它们就像连接过去的纽带,陪着她走过大街小巷,走过公园湖畔,仿佛莫余谦还在身边一般。
然而,时光无情,又过了几年,传宝和那只乌鸦终究还是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洛馨秋心里空落落的,她带着装着传宝骨灰的小罐子,再次来到了那个偏僻的小郊区。
“你来了。”
一道声音传来,洛馨秋抬头看去,莫诗仪已经在那里等了好久了,神色间满是落寞。
“传宝也走了。”
洛馨秋轻轻点头,随后拿出那个小罐子。
“坑我已经托人挖好了,放进去就行。”莫诗仪指了指一旁的新坑说道。
两人默默地将罐子放进坑里,轻轻掩埋。
莫诗仪看着那没有名字的墓碑,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轻声说道:
“哥,你的狗来找你了,你应该开心一点,是吧。”
沉默片刻,莫诗仪转头看向洛馨秋:
“对了,洛馨秋,那个你拿来了吗?”
“带了。”
洛馨秋从包中取出那个日记本,“你打算怎么处理它?”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烧掉了,传宝已然离去,这个已经是他留在世上唯一的东西了。
虽然嘴巴上说要和他斗一辈子,但还是让他如愿吧。”
莫诗仪的语气里透着一丝无奈与决绝。
“等一下。”
洛馨秋赶忙上前,将日记本上系着的玉佩取了下来。
“你干什么?”莫诗仪皱了皱眉。
“留一个纪念而已。”洛馨秋将玉佩小心地握在手中。
“真没想到洛大总裁居然好这口,这只不过是我哥去佛庙里面捐了一点钱,和尚送的小饰品罢了。
你要想买的话,随便一个都比这个贵吧。”
莫诗仪撇撇嘴说道。
“其实,留着也好,就当是那段岁月最后的见证了。”
随后两人便再次离开,洛馨秋靠在车子后座上,缓缓闭上眼睛,试图平复那有些起伏的情绪。
而在她没留意到的地方,手中紧紧握着的那个小玉佩,此刻竟有一小点微微的异动,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悄然苏醒。
恍惚间,洛馨秋来到了一个白色的空间,四周白茫茫一片,寂静得让人有些心慌。
“我这是在做梦吗?”洛馨秋喃喃自语着,一边抬脚往前面走去。
可走着走着,她心里越发觉得不对劲,“但是这梦为什么这么真实?”她试着掐了自己一下,清晰的痛觉传来,可自己却并没有从这情境中醒来,“这不是梦?”洛馨秋皱起眉头,心中满是疑惑。
她停下脚步,环顾四周,目光所及之处皆是那单调的白色,看不到其他怪异的地方。
思索片刻后,她决定向前跑去,或许跑到尽头就能找到离开的办法。
然而,不管她怎么用力奔跑,那白色的空间仿佛没有边际一般,始终到不了头。
就在她一筹莫展、焦急又无奈之际,她的目光突然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身姿,那轮廓,像极了莫余谦。
“那是莫余谦?会是他吗?”
洛馨秋的心跳陡然加快,她顾不上多想,赶忙朝着那个身影跑去,边跑边大声喊道:
“莫余谦!莫余谦!”
她急切地想要上前抓住那个身影,可当她伸出手时,却径直穿过了对方,就好像碰到的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
洛馨秋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
“这是怎么回事?你要去哪里?莫余谦,给我等等!”
洛馨秋紧紧跟着莫余谦,可突然,她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仿佛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等她再有意识醒来时,竟发现自己身处一间熟悉又陌生的教室。
“这……这是在哪里?”
洛馨秋一脸茫然地看向四周,教室里的一切既熟悉又透着一股久远的陌生感,桌椅摆放整齐,黑板上还留着老师未擦净的粉笔字迹,同学们或在嬉笑打闹,或在埋头看书,嘈杂的声音充斥在耳边。
“喂,馨秋,你怎么了?睡个觉,你怎么就这么大动静呀。”
一旁的同桌满脸疑惑地说道。
“你是谁?”洛馨秋看着眼前这个女孩,眼中满是诧异。
“什么我是谁啊,你怎么睡个觉就把人睡傻了呢。”
女孩皱着眉头,伸手就要来摸洛馨秋的额头,像是要看看她是不是发烧了。
洛馨秋仔细观察着眼前的这个女孩,渐渐地,记忆中一些模糊的画面开始变得清晰起来,“你是巧灵韫。”
“不然呢,除了本小姐还会有谁在这上课的时候喊你这个大冰山起来呀。”
巧灵韫撇撇嘴,打趣着说道。
洛馨秋轻轻揉了揉脑门,此刻她的头脑还有些昏沉,随后她不经意间看到教室里的挂钟显示着“xxxx年8月24号”,她心里猛地一惊,
“我……我这是回来了?”
她在心里暗自思忖着,一时间思绪如麻,各种念头在脑海中闪过。
“不行不行,我得冷静下来,仔细搞清楚状况。”
洛馨秋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一旁的巧灵韫伸出手在她的眼前挥了挥,一脸好奇地说:
“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呀,表情这么丰富,一向的冰山脸都没了呢。”
洛馨秋没有理会巧灵韫的调侃,她慢慢冷静了下来,虽然不清楚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自己居然回到了高中时代,但她明白此刻还是先静观其变比较好。
等稍稍平复了心情后,高中时的一些记忆涌上心头,洛馨秋想到了某人,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去,只见教室靠后的一个座位此刻正空着。
“莫余谦他人呢?”
洛馨秋忍不住出声问道。
“怎么回事,馨秋怎么睡了一觉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你没事问那个家伙干嘛呀,你还不了解他吗?莫余谦那家伙肯定是去抽烟了呗。”
上课铃声骤然响起,林弦量急匆匆地走进了教室,手中拿着一叠厚厚的试卷,那便是洛馨秋高中时期最为熟悉的数学试题。
高三了,教室里弥漫着紧张的复习氛围,毕竟该学的课程在高二便已全部学完,如今正是全力冲刺的阶段。
林弦量开始讲解题目,没过几分钟,教室门口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莫余谦。
可此刻他的样子却让洛馨秋有些忍俊不禁,棕色的卷毛,戴着一副蓝色镜片的眼镜,下身穿着一条破洞牛仔裤,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十足的不良少年。
更让洛馨秋感到奇怪的是,记忆中的莫余谦在高中时代似乎是个面瘫脸,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如今穿着这样一套行头,显得格外违和。
“莫余谦,又是你,是不是又去厕所抽烟了?”
林弦量看到莫余谦,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满。
“哪有啊,老师。你有证据证明吗?”
莫余谦神色平静地回答道,那副坦然的模样让林弦量的脸色更加难看。
“你当我闻不到你身上的烟味吗?莫余谦!”
林弦量提高了音量。
“是吗,老师?抽烟的人那么多,我只是去厕所转了一下,沾染了点味道而已,怎么了?”
莫余谦微微扬起下巴,丝毫没有认错的意思。
“你还敢跟我顶嘴?这书读不得的话,你就给我滚回去!少在班级里面影响其他人!”
林弦量被莫余谦的态度激怒了。
“行,林老师您有理。”
莫余谦撇撇嘴,不情不愿地朝着教室后面走去。
当莫余谦与洛馨秋擦肩而过时,他的余光与洛馨秋的目光对上了。
洛馨秋心中一惊,那种眼神,深邃而复杂,和她记忆中三十岁的莫余谦一模一样。
“难道他也回来了?”
洛馨秋心中暗自揣测,但表面上却依旧面无改色,继续专注地听着老师讲课。
一旁的巧灵韫却像个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没想到啊,莫余谦今天竟然没和林老头继续抬杠,换做是以前,这两人起码得吵起来。”
“难道要吵起来才好吗?”洛馨秋有些无语地看了她一眼。
“不是啊,馨秋,我只是单纯地想凑个热闹。”
巧灵韫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又将注意力转回了黑板上。
晚自习的下课铃声清脆地响起,打破了教室里原本沉闷的氛围。
林弦量走到门口,目光直直地落在莫余谦身上,严肃地说道:
“莫余谦,你给我来办公室。”
“知道了,老师。”
莫余谦应了一声,便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巧灵韫利落地收拾好书本,对一旁的洛馨秋说道:“走了,馨秋。
我有事就不跟你走了。”
“啊,这样吗?那行吧。”
洛馨秋应道。
洛馨秋来到走廊处,便瞧见两三个不良少年正围着莫余谦。
“怎么说,莫哥,被班主任制裁完后,咱们去不去玩啊?”一个染着黄头发的少年笑嘻嘻地问道。
“是啊,莫哥,吃烧烤不?”
另一个瘦高个也跟着附和。
莫余谦面无表情,从兜里掏出一张100元的钱扔给他们,随后冷冷地说道:“自己去吧,我后面还有事。”
说着,莫余谦的眼神不自觉地朝一个地方看去,只见走廊角落处一小撮长发还没来得及收起来,显然是刚刚有女生躲在那儿被发现了。
莫余谦只是微微摇了摇头,也没作声。
“莫哥,你在看什么呢?”黄头发少年好奇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没发现什么异常。
“没什么东西,你们快走吧。”
莫余谦催促道。
“那行,莫哥,你就自己一个人挨骂喽,哥几个去玩了。”
说着,几人便嬉笑着离开了。
“滚吧。”
莫余谦低声嘟囔了一句,便转身朝着办公室走去。
莫余谦走进办公室,林弦量正坐在椅子上,他将眼镜摘了下来,随后认真地擦拭了几下,这才看向莫余谦,语重心长地说:
“老实交代吧,莫余谦,不要跟我耍花样。
我之前便说过了,我是你的老师,我可以包容你,但是要是被德育处的老师看到了的话,你知道会是什么样的下场的。”
林弦量不厌其烦地说着这番话,其实他心里也没抱多大希望,眼前这个叛逆的少年哪会那么轻易就老老实实承认错误呢。
莫余谦却径直走到他的跟前,他的个子明显比林弦量高了不少,这让林弦量心里莫名有点紧张,身体往后靠了靠,警惕地问道:
“喂喂喂,你要干什么?这里是学校啊。”
莫余谦没说话,默默地从兜里掏出了打火机和一包香烟,放在了林弦量的办公桌上,语气诚恳地说:
“老师,我承认错误,东西我放这里了。”
“啊?”林弦量瞪大了眼睛,万万没想到这小子今天像是吃错药了一样,居然主动承认错误了。
不过,作为老师的威严还是得保持一下,他轻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说道:
“咳咳,看在你知错就改的份上,我这次便饶了你。
处分表就不签了,你先走吧。”
莫余谦微微点头,随后走出办公室并轻轻拉上了门。
林弦量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满是疑惑:“这小子今天又想玩什么花样?”不过,他还是顺手把那个打火机和一包香烟收进了抽屉里。
随后,林弦量整理了一下办公桌上杂乱的东西,起身准备离开办公室。
刚出门,就遇到了洛馨秋。
“怎么了,馨秋?这么晚了还不回去?”林弦量问道。
洛馨秋撇撇嘴,向林弦量背后望去,问道:“老师,莫余谦人呢?”
“你问那小子干什么,馨秋?你可别跟他扯上关系呀,这小子鬼精鬼精的,很不省心。”
林弦量一脸关切地说道,他可不想自己的好学生被莫余谦带坏了。
“没什么的,老师,我只是有东西被他借走了,想要找他要回来。”
洛馨秋神色平静地解释道。
林弦量听后,脸上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说道:“原来是这样啊,没事,老师明天帮你问问他。”
实则此刻林弦量的内心想法却是:“好家伙,臭小子,怪不得今天这么老实,原来是借了别人的东西不还,想赶紧跑路,是吧?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就这样,莫余谦莫名其妙地又被林弦量盯上了。
“行了,馨秋,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去吧。”林弦量催促道。
“嗯,我知道了。”
洛馨秋应道。
随后,林弦量和洛馨秋便分开了。
洛馨秋心中暗自想着:“不在吗?对了,那个地方,他一定在那里。”
原来,莫余谦走后的这几年,洛馨秋时不时就会翻看他的日记,久而久之,对他的过往可以说是了如指掌,这家伙在洛馨秋面前几乎已经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