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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莲娇哼了一声,却赖在他的大腿上不肯下来。

盛小川问道:“你是怎么离开京城的,蝶花呢?”“别说了,我们命苦!……”翠莲轻叹一声。伤感的又道:“自从公子走了以后,干娘便逼着我和蝶花嫁人,去给那张盐官做小的,蝶花受逼不过,才嫁了过去做了四姨太。”

盛小川道:“你说的可就是那贩盐的盐商?”

“就是他!”翠莲恨声又道:“姓张的同时看上了我们二个姐妹,要一并给我们赎身去做姨太太。是我拼死不从,惹恼了干娘,才将我转卖到这醉春琴院里来的。”

盛小川苦笑道:“你来这里有多久了?” 翠莲道:“今日已是第七天了。”“这么说,你也是刚来?”

翠莲点头道:“这里的规矩甚严,日子更是不好过,也是我命苦,一来就遇上了麻烦!” “是吗,你又惹上了什么麻烦?” 翠莲道:“公子进来的时候,不是看见了那个人吗?真讨厌!”

盛小川忿然道:“不错,你说的可就是那个黑胖子?”

翠莲忙站起身来,紧张的瞥了门边一眼,轻声的道:“公子小声一点,那个人可是不好惹的哟!”“难道我就是好惹的吗?” 盛小川冷哼一声又道:“他是怎么个的不好惹法,我倒要听听看,你说?”“他就是京城里有钱有势的罗五爷,凶恶得很!……”

盛小川见她一副谈虎变色的模样,心里老大不忍的道:“可就是那‘鬼判官’罗有义么?”

他眼睛里早已按捺不住地迸现出了怒火。

翠莲是很了解他的,性子不好,生怕惹恼了他,可是不得了!忙轻轻的推着他,撒娇道:“唉呀,我的公子爷,你这是怎么了?可别冒火呀!……”

盛小川冷笑道:“我冒的是那门子火来,既然你已高攀上了什么罗五爷,又何必再来理我呢,去接你的贵客吧,我走了!…”说着,将翠莲向外一推,站起身来就要离去。

翠莲娇呼一声踉退了几步,扑上前来紧紧地拉住他,满面委屈的道:“公子爷,你这是骂我吗?……我翠莲可不是你说的那种人!……”说着话,银牙咬紧下唇,粉泪直流地泣出声来。

盛小川愣了一下,不禁轻叹一声。心里自责道:“我这是怎么了,何必拿她一个可怜人来出气,真是不该!”心里这么一想,气也就消去了大半,重新坐下道:“你也别哭了,算是我冤枉了你,我给你赔个不是得了,何必这样伤心呢?”

“说得轻巧!……”翠莲掏出小手绢,抹了一下泪脸。伤心的道:“我知道公子是气我不该下海去接客,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到堂子里来的客人,又有几个像公子你,这么体谅我们这些苦命的人呢,谁不是饿狼般盯着我们的身子骨?再说,这醉春琴院的鸨妈李二娘,也非常的厉害,为此我吃的苦头还少了吗,直捱到今晚,万般无奈才下海去接客!……”

盛小川却不以为然道:“可是我也曾留下银子,何需到这里去迎接那死胖子?”“公子留下的银两是不算少了!……”

翠莲泪眼涟涟的又道:“只是我干娘贪得无厌,视钱如命,我又惹恼了她,早将我的私房钱榨干。再说又是醉仙楼大当家的,亲自上门挑选的人,我干娘她又有几个胆子敢不答应?”

盛小川冷笑道:“你说的可是李休醉?” 翠莲点点头,仍旧抽泣不已。盛小川又道:“姓李的用多少银子将你买来的?” 翠莲的泪脸微红道:“好像是……二千两银子呢!”

只见他冷笑道:“好、很好,这件事情我知道就行了!” 翠莲微怔,不解道:“公子,你打算干什么?”“不干什么!”盛小川却又道:“我再问你,那个姓罗的又是哪根葱,这般的气盛?”

翠莲小声了许多道:“他叫罗有义,他是这里大当家的朋友,大当家对他也是十分巴结的模样呢,听说这人还有一身的好功夫,干的又是黑道上的买卖,就连这里的姑娘,十有七八都是他从内地给运来的。”“好一个鬼判官!” 盛小川忿恨又道:“贩卖人口,逼良为娼,尔等小人乃天地不容!……”

翠莲早已吓得花容失色,站起身来握住他的手,柔情万分地哄道:“我的公子爷,我知道你的本事大,可这些人也不是好惹的呀,你犯不着为我去得罪他们嘛,我的爷!……”

“放心吧,翠莲,你几时见我小白龙莽撞过的?”

盛小川有些动情的又道:“只要你还是以前清白的你,我就会将你赎出这火坑。要是你贪图虚荣,受不了诱惑,那我也就不再管你的事情了,何去何从,任凭你选择,我决不会为难于你的!”

翠莲感动地靠伏在他的肩头上,低声哭泣。盛小川伸手抚摸着她的秀发,又道:“怎么搞的,又哭了?你应该知道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只要是你拿定主意,二千两银子对本公子来说,还不算是大数目。再说……”他本来想说,这琴院即将关闭。

翠莲不待他说完,便抬起头来感激而泣的道:“谢谢公子,你对我翠莲真是太好了,我给你磕头!……”说着就要跪下去叩拜。“不用,不用!” 盛小川一把将她拉住又道:“你这是干些什么,要谢也不需这样啊!……”

翠莲忽然抱住了他,面色微红地问道:“公子的意思,真的是要将我赎出去么?”“当然是真的了,还会有假不成?” 翠莲的粉面更红了,柔声道:“那……公子打算怎样安置我呢?”“这……”盛小川不禁窘然道:“出去再说吧!……”说着,将她抱起来在椅子上坐下。又道:“翠莲,我心里有这么一个人,还没有告诉过你呢,我想等你出去后,给你引荐一下让你们认识,认识。她人可好呢,你一定会喜欢的!”

翠莲嘴唇微撇一下,忍不住粉泪又落道:“我就知道你……打算将我往人家的身上推,公子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人!……”她颓丧的一声长叹。又道:“就是出去了,又有何用,还不如在这里混吃等死呢!”

盛小川见她误会了,忙道:“翠莲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要听!” 她站起身来,负气的走到窗户前,伸手推开了窗扇。望着夜空中飘扬的雪花,更伤心的抽泣起来。

盛小川微皱眉头,正要过去想给她解释。忽闻见一个恶女人的喝骂声:“你这个臭婊子,死了人哪,夜半三更的嚎叫个啥?……”只见那大红门帘子忽然被撩开了,进来一个鬓插红花,大脸面的胖婆娘。

翠莲闻声一抹泪眼顿止哭泣,见她进来,竟换了一副笑脸。迎上前道:“是二娘来了,快请坐!”

生得白白胖胖的那个李二娘,寒着一大块烧饼脸,二只手往桶腰上一杈,斜着一双恶眼,却嗲声嗲气的道:“怎么着,我说翠莲,才来几天呀,你竟敢给老娘端起娇来了……”都说鸨妈是三花脸,还真是一点不假。

翠莲顿时花容失色,不禁哆嗦一下。颤声道:“二娘说的那里话,我……不敢,这是从……那里说起嘛?”

“谅你也不敢!”李二娘鼻子哼着冷笑两声,睥睨着盛小川。又道“这是你的老相好?” 翠莲窘得应不是,不应也不是,满面尴尬又畏惧的望着李二娘不知所措。

倒是盛小川怜香惜玉,坦然道:“不错,我们正是老相好,在京城我们就已相识的。” 李二娘的脸庞大眼睛却小,她眯着一双小眼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询问道:“爷是哪里人,贵姓?”“南威镖局盛小川。” 他报了家门后,也同时失去了笑容。

李二娘微惊道:“盛老镖头是你何人?”“正是家父!”“敢情你就是那人称‘小白龙’的盛少镖头吧?” 盛小川冷着脸点点头。李二娘笑着又道:“盛爷大概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唷,难怪我觉得面生得很!” 言下之意,大有责怪对方的不知天高地厚。“不错,也算是第一次吧!” 盛小川傲然又道:“怎么了,难道还有些什么规矩不成?”

翠莲知道盛小川的性子强,唯恐他三句话不对劲,把事情弄僵了更麻烦。忙上前打圆场道:“盛公子,没你的事情,你且歇着。……”她又转过脸来向李二娘赔着笑又道:“二娘,这位盛爷虽是本地名流,却不常进快乐门,家中开有‘南威’镖局,有的是银子,既来之则安之,何不让他以后也多个去处。”

有道是‘鸨儿爱钞,猱儿爱俏’。翠莲这种说法,完全是投其所好,息事宁人。

那李二娘听了这话,脸色果然缓和了许多,可她来这里是负有使命的。当下故作惊讶的招呼道:“哦唷,原来是盛大少爷,幸会,幸会!……”她一面说着话,一面伸出白胖的手将翠莲拉了过来,却笑脸向盛小川又道:“大少爷,你且小坐一会儿,我去给你另选一位漂亮的姑娘来,翠莲还得到外面去应酬一会儿呢。走,翠莲,赶紧的走。”“站住!”

盛小川冷声又道:“翠莲得留下来!”

翠莲见事不妙,忙上前小声道:“我的公子爷,你这是……”

盛小川推开了她,指着李二娘恨声道:“你出去,这里没有你的事,哦、对了,翠莲从今日起不再接客,她的一切开支费用,都算在本少爷的头上。”

李二娘着实吃了一惊。强扮笑脸道:“盛爷不会是在我们醉仙楼把酒喝高了,来这里说酒话吧,堂子里的姑娘那有不接客的道理?不是酒话也是笑话,走啊翠莲。……”

这李二娘也真泼辣,嘴上说话,上前早已又拉住了翠莲,脸上可就现出了狰狞,威胁道:“五爷还在那边等着你呢,还不快点走!……”翠莲被这母老虎般的狠劲,拉得脚下踉跄,身不由己的随着她向外走去。

白影闪晃,盛小川早已拦在了她们的前面。他身法轻灵,衣衫之整齐,要是明眼人,只一眼就能看出他不凡的身手。可惜李二娘这等下俚俗妇,哪里会有这般见识?

“怎么回事?” 李二娘竟不知好歹地翻着她那双眯眯眼。威胁地又道:“盛大少爷,难道你敢管罗五爷的事么?”“我谁的事也不管!” 盛小川冷然又道:“只要你将翠莲留下,你走你的,大家相安无事,否则,休怪本爷手下无情!”“唉唷唷!……”

李二娘像似见了什么稀罕事一般的怪嚷道:“我的盛大爷爷,你要想闹事,可也得看清楚是啥地方,这并不是你家的南威镖局,任凭你撒野发疯。而是醉字号,更是能醉人的醉春琴院呢,我们可不是好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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