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慵懒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随手将头发拨到脑后,下巴依旧搁在桌面上,还是眯着眼,声音软软糯糯:“好想再睡一会儿……”
“……”
韩震霆一边将资料收拾妥当,一边抬眼扫了她一眼。
她的额头上赫然印着一块红印,显然是长时间枕在手臂上的痕迹。脸颊微微泛红,嘴巴还微微噘着,眼神迷离,整个人透着一股撒娇般的娇憨。
这就是所谓的起床气?
韩震霆轻推了推眼镜框,镜片后那双眼睛微微一闪,“不是说晚上请吃饭吗?怎么还不走?”
明月眨了眨眼睛,仰着头看他,韩震霆迅速移开和她对视的视线。
“嗯,我想起来了。”她说。
想到有大餐吃,她立刻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伸了个懒腰,软绵绵地晃了几下腰身,“韩教导员,你书本方向拿反了。”
韩震霆手顿了下,把书本翻正,放好书本后,他走在前面,脚步稍显匆忙。
*
刚走到走廊上,就碰上傅祈年和江参谋。
傅祈年那双深沉如墨的眼睛一扫,视线落在明月的额头上,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他下午有事来了一趟教导员办公室,大家都出去办事了,就他那个蠢笨不要脸的媳妇正大光明地趴着睡觉。
傅祈年简单和江参谋交代了几句,便迈步朝他们走来,“一起走。”
韩震霆点了点头,刚想迈步,明月不知何时已经飘到傅祈年身旁,她拉住他的手臂,脑袋轻轻抵在他手臂上,眼皮半耷拉着,声音懒懒的,“好困,做个人真难啊。”
“.......”
懒人还难,那他们就不需要活着了。
傅祈年素来严谨克己,哪怕明月是他名正言顺的媳妇,这样亲密的动作在部队里还是让他感到几分不自在。
他低头看了一眼她,微微偏身,不着痕迹地抽出了自己的手臂,步伐略快地走到前面去,韩震霆也默默跟上。
明月微微愣了一下,伸手遮了遮嘴角,又是一个哈欠后,才懒洋洋地晃着步子,跟在两人后头。
*
三个人路过娱乐中心时,傅北辰和几个男孩子在打乒乓球。
他小小的身影在人群中格外灵动,一双眼睛像星子般闪亮。一看到熟悉的身影,他立即扔下球拍,飞快地跑了过来。
“妈妈。”
“爸爸。”
“韩叔叔。”
他一边跑一边有礼貌地喊着,语气里带着点小小的兴奋。
韩震霆手掌轻轻摸了摸傅北辰软软的头发,低声问:“你怎么没回家?”
傅北辰仰起脸,清澈的眼睛里透着几分孩子的认真,“回去了啊,后来又出来了。”
明月眯了眯眼,刚想问他为什么,傅北辰已经一脸“你们大人不会懂”的表情低下头。
他没有多说,只是默默地挪到明月身边,牵住她的手,像是要汲取一份独属于妈妈的安心。
其实,傅北辰刚放学就回了家,可一进门看到洛平平在客厅,心里就莫名地别扭起来。
孩子的心思虽然稚嫩,却意外敏感。
他感觉洛平平每次对他过分殷勤,总是笑眯眯地问他冷暖,又带各种玩具和零食,分明是在讨好他。
他不喜欢这种讨好的感觉,觉得浑身不自在。
傅北辰并不笨,他很清楚,爸爸身居高位,总会有一些人想靠近他们。妈妈一直对洛平平不太待见,洛平平便将讨好的目光转向了自己。
可他只是个小孩啊,能帮她什么?
傅北辰想不明白。
但他心里很笃定一点:爸爸是个严谨正直的军人,就算有人巴结,也不可能得逞。
刚才在家里,他实在忍不住了,干脆冲洛平平挑明:
“表姑,你不需要对我这么好,我不是你儿子。如果你有事想求我爸爸,去找他就好了。”
一句话砸下来,洛平平愣在原地,脸上的笑容像裂开的瓷器般僵住了。
傅北辰没有多看她一眼,转身跑了出去。
站在明月身旁,他仰起脸偷偷看了看妈妈。
她身上柔和的气息总能让他安心,哪怕只是牵着她的手,也觉得整个世界都安定了下来。
他默默跟在大人身后,心里暗暗下了决定:妈妈说谁不好,那肯定就是不好!
*
罗梅婷倚在大门口,夹着一根烟,白色的烟雾升腾着,模糊了她的五官,让她显得有些慵懒和漫不经心。
听到院门口传来的脚步声,她掐掉烟头,脚尖碾了碾,把烟彻底熄灭。
“小姑!”傅北辰清脆响亮的声音响起,撒开腿朝罗梅婷跑去,小小的身影一头扑进她的怀里。
罗梅婷蹲下身,顺势抱住了小家伙,脸上露出柔和的笑意,“你不是早就放学了吗?去哪儿玩了?”说着,她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傅北辰立刻嫌弃地用手背擦了擦脸,推开她,“小姑,我是男子汉了,不是小孩子,男女授受不亲!”
他一本正经的模样让罗梅婷哭笑不得,“好好好,男子汉了!”她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眼中满是宠溺。
院子里,傅祈年和韩震霆走到水龙头边洗了洗手。傅祈年拧干一块毛巾,随手递给了明月,“擦擦脸。”
明月懒洋洋地接过,擦完后又把毛巾递回给他,傅祈年毫不犹豫地接过毛巾,转身去洗干净,干净利落地挂在墙上的毛巾架上。
这时,屋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洛平平端着一碗热汤从厨房走出来,脸上挂着一贯的笑容,“你们回来了。”
明月抬头看了她一眼,眼底泛起一丝不爽的情绪——这话问得,好像她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傅祈年的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他晓得明月和洛平平不对付,这会儿她怎么在这儿?
昨天约饭时,可没叫她。
“菜都做好了,快进来吃吧,凉了就不好了!”张婶探出头来,朝院子里喊了一声,语气亲切。
平时洛平平来家里,跟张婶走得近,她留她吃饭的?
傅祈年心下了然,牵着眼睛鼓鼓的妻子,带着她朝屋里走去。明月低着头,嘴巴撅得高高的,像个受了气的孩子,但手却乖乖地放在傅祈年的掌心里。
这次一家三口倒是挨着坐了,父子俩坐在明月的左右边。
最后一个上桌的是韩震霆。他搬着一张塑料椅子,径直走到傅祈年旁边,挤开了张婶的位置,“张婶,你挪一下,我和阿年喝点酒。”
张婶识趣地让出了位置,“好,你们俩兄弟也好久没一起喝酒了,今晚能喝?”
“明天周日,可以。”韩震霆一边说,一边熟练地坐了下来,把椅子往前挪了挪,和傅祈年碰了碰杯。
饭桌上,明月跟残疾人一样,一会儿让傅祈年夹这个,一会儿让他夹那个,仿佛男人的手就是专为她服务的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