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英光眉头轻挑，方正的脸上有些许疑惑。
随即想到宋清妤的事情，心里头‘咯噔’一下，如鼓声雷动。
咽了咽唾沫，沉声问道：“小季大人找下官有何贵干？”
季回安并不答话，反倒是单手负在身后，不紧不慢地缓步跨入卧房旁的花厅中。
对着暗处使了个眼色，便有人向钦差房中吹入一阵迷烟。
谢英光忙想上前阻拦，却被金禄的身形绊住了脚步。
待玄衣卫的人一窝蜂冲上来帮忙时，已经来不及了。
谢英光同入花厅，带着质问的语气道：“小季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啪’，花厅的门都被关上，隔绝了门外的玄衣卫与季回安带来的暗卫。
只听得刀光剑影与闷哼厮杀的声响，不多时，便又安静的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是错觉。
谢英光心里头有些不好的猜想，他想冲破门窗出去。
“谢镇抚使，季某有些话想问问你。”
季回安端坐在上首，金禄在一旁添茶，茶香四溢。
谢英光看着气定神闲的季回安，神情紧绷，额间的汗细细密密沁出。
这位中书令的身手他有幸也曾在秋猎中见过，他没有任何把握能胜过他。
更别提一旁还带着暗卫。
怕是他本就有备而来，外头的玄衣卫恐怕已经都被放倒。
“小季大人有什么话快些问，钦差大人那边离不得人。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下官没办法担责。”
谢英光想知道季回安此行的目的。
季回安伸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对着谢英光道：“坐。”
“谢镇抚使放心，季某的人在守着钦差大人，保证今日咱们谈话过后，钦差大人还安稳地睡着呢。”
谢英光戒备地看着季回安，在下首落座。
“五月十八那日，谢镇抚使去过哪些地方？”
季回安眸色暗沉，一瞬不动地盯着谢英光。
谢英光偏过头，手握拳，浑身紧绷。
“五月十八？下官有些不记得了。想来不是在玄衣卫的衙门便是在谢府中吧。
小季大人缘何这般问？”
季回安轻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谢镇抚使既然不记得了，季某便帮你回忆回忆。”
“五月十八那日一早，你便接到了宋明月递来的消息，宋大小姐乘马车出城上护国寺上香。
因你恋慕谢嫣然多年，受她所托，你不得不杀了宋大小姐来安她的心。”
“于是，你趁着马车快到护国寺山脚下时，动手将马车逼下悬崖，令宋大小姐主仆三人坠崖而亡！
是也不是？！”
谢英光心神一震，不可置信地看向季回安。
他自信扫尾工作做的不留痕迹，再加上那日又有滂沱大雨，怎么可能会被季回安发觉？
他想反驳，却来不及。
季回安一个侧身，快如闪电般到了谢英光身侧，单手掐着他的脖颈，拇指与食指微微用力。
谢英光变面色涨红，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就在他觉得难以呼吸就要闭过气去时，季回安掐着他脖颈的手却松了下来。
“咳，咳咳......。”谢英光双手捂着脖颈不断咳嗽。
季回安厌恶地用帕子擦了擦手，警告道：“我要杀你易如反掌，你最好老老实实交代清楚。”
谢英光虽然忌惮季回安，但仍旧逞能道：“小季大人武功高强，下官自愧不如。
可你若是杀了我，想必我义父也不会放过你！”
季回安冷笑，眸光如刀剑凌厉：“不放过我？”
“他手底下养的狗，动了我的人。就算我杀了你，他也理亏词穷。
你的命还没那么值钱，能一命抵一命。”
“还是说，这事是谢纵授意的？”季回安反问道。
谢英光有些慌了，忙辩解：“不，不是。此事是我一人所为，与任何人无关。”
“是我见小季大人恋慕宋大小姐，致使嫣然日日以泪洗面，我心有不忍才出此下策。
小季大人你若是要杀，便杀了我解气吧。”
“还望小季大人万万不要去寻我义父与嫣然的麻烦。”
谢英光突然觉得，此时的季回安更像是一尊煞神。
他接到了京中义父的信件，季回安已经同意了与嫣然的亲事。
他不能为了保命，将宋清妤还活着的消息告诉季回安。
否则，嫣然从有了希望到绝望，恐怕会承受不住。
他宁愿死，也不能透露。
谢英光视死如归，眼眸中不再有闪躲。
季回安望着窗外竹林，微风吹过四处摇曳的光影。
思绪纷乱，飘摇。
低声黯哑问道：“她落崖之前，可有什么话？”
谢英光愣住，抬头看着季回安清冷的侧脸，不自觉地摇了摇头。
“没有。”
季回安眸底难掩落寞与哀痛，背过身抽出金禄身上的刀。
对着谢英光劈了过去。
‘啊！’谢英光的左臂，瞬间与身体分离。
血流如注，洇湿了半边身子，谢英光倒在地上，疼痛让他蜷缩成一团。
金禄给他的左肩洒上止血药，便不再管。
季回安将刀扔回给金禄，看也不看地上的谢英光一眼，直接从花厅而出。
金禄望着季回安远去的背影，那般孤寂，潦草。
他很是不解，少主分明对谢英光动了杀心，却为何只要了一只臂膀就放了他一马？
他家少主不像是忌惮谢纵的模样。
金禄赶紧跟上，小心谨慎问道：“少主，不杀了他为宋大小姐报仇吗？”
季回安半晌不言语，就在金禄以为得不到回复时。
他终于开口道：“改主意了。他的贱命如何够？先留着。”
“我要谢纵和整个玄衣卫，给阿妤偿命！”
金禄猛抬头，便见季回安如罗刹一般，眼眶通红，神情狠厉。
他胆战心惊，有些担忧。
玄衣卫的势力不可小觑，谢纵武功也深不可测。
少主若是与他们对上，怕也没有那么轻松。
可金禄知道，此时他什么劝说的话都没有用。
他家少主痛苦非常，或许只有灭了谢家与玄衣卫才会好过些。
“走吧。”季回安说道。
“快速解决茶税案，带着功绩回京，为阿妤报仇雪恨！”
“是，少主！”金禄恭敬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