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恒不卑不亢,丝毫没有被季大老爷的呵斥吓住。
“大理寺已经掌控了季二老爷放高息印子钱的罪证,如今正要将他捉拿归案。”
季大老爷听到印子钱眸光闪烁,心虚之色转瞬即逝。
印子钱这是他知晓,虽告诫老二小心些,可也没拦着。
毕竟老二乖觉,利钱孝敬给他不少。
他今天决不能让纪恒将人带走。
老二是个什么德行他最清楚,三两下棍棒下去岂非要将事情吐露的干干净净。
“胡闹!什么印子钱?季家累世清贵,向来行善积德,又如何会干出如此毁害民生,自污名声之事?
定然是被人诬陷。”
“纪恒,本官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大理寺拿人也需得本官签署批捕令。
没有本官的手令,何人有权让你将人从本官的眼皮子底下带走?”
季大老爷迈着稳健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到了纪恒面前。
他锐利的目光宛若刀锋,欲将纪恒给大卸八块。
“放人!”
纪恒前面迈过一步,二人之间仅剩两步之遥。
对视着,纪恒平静地回答:“不放!”
“若是如此,就休怪本官不客气。”
季府的护卫将纪恒一行人里三圈外三圈围住,手皆握在刀柄之上。
仿佛只要季大老爷一声令下,便要动手抢人。
大理寺的官差们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
季二老爷嚣张地站起身,吐出一口唾沫:“呸!”
“就你们这些人,也敢拿老子!老子...”
纪恒一个手刀干净利落将季二老爷打晕。
‘唰唰唰’,季府护卫刀皆出鞘。
在此千钧一发之际,纪恒施施然从袖口中取出一块令牌。
“王命旗牌在此,谁人敢拦!”
季大老爷瞳孔放大,惊惧不已。纪恒曾到地方破茶税案时,陛下是赏过他一枚王命旗牌,可以先斩后奏便宜行事。
他没想到案子办完了,陛下竟还未将旗牌收回。
季大老爷气的血涌上头,差点晕厥。
怒目相视,却只得无可奈何地摆了摆手让人放行。
纪恒带着死猪一般的季二老爷扬长而去。
走廊上的季回安平静地与纪恒对视一眼,二人眼中皆无情绪。
终于等到昭明二十六年正月十六,新年开朝之日。
殿堂上,端坐着的昭明帝面色冷峻,目光如鹰隼般锐利而沉着,宛如亘古不化的寒冰。
他将一封折子轻轻放在案上,敲了敲,一声声扣在心头,似雷声滚动。
“赵壁。”他的声音冰冷而威严,不带一丝温度,如同刀锋在空气中划过,锋利得令人心悸,“你可知罪?”
赵尚书颤抖着跪在大殿之上,冷汗渗透衣襟,头贴地面,不敢抬头。
浑身僵硬,脸色煞白,冷汗密布,重重叩头:“陛下!臣管教不严致使长子一时犯了糊涂,他绝非故意,还请陛下明鉴!”
“绝非故意?”昭明帝缓缓起身,他眼神如炬地俯视着尚书。
声音低沉却掷地有声:“挪用国库银两,贪污腐败,一句轻飘飘的犯了糊涂?
堂堂户部尚书,置法纪于何处?还是说,你以为朕不会知晓?”
昭明帝冷笑一声,笑意不达眼底,“未经朕准许竟敢私自挪用,胆大妄为!
若朕不闻不问,朝中还会有何廉洁?国库岂不是随你等权臣肆意侵吞?”
昭明帝语气中带着浓重的怒意与失望,“来人,传旨,赵尚书赵郎中贪赃枉法,罪不可赦,削去官职,发配边疆,永世不得归京!
赵家男丁一同流放,女眷充入教坊司,任何人不得赎!”
金吾卫将赵尚书拉了下去,殿下众人低垂着头,鸦雀无声。
季大老爷站在第二排,心里头忐忑不安,冷汗直下。
自昨日季二老爷被带走之后,纪恒竟然不知道将他关到哪里去了。
他遣人四处打探都未找到踪迹。
若此做法是纪恒一人所为倒还好说,说是得陛下授意而为,那季家,岌岌可危!
当年谢家那事仿似依稀发生在眼前,他可一点也没忘记,昭明帝是如何铲除世家之首的谢家。
在如此威严又沉重的氛围之下,御史台一御史跨步而出。
“微臣有本要奏。”高声一言,令众人心中一颤。
冯御史侧头看向身后的那名出列的老御史,疑惑不解。
这枪口,竟也敢撞?
而季大老爷浑身毛骨悚然,胆战心惊。
昭明帝面色不善,声音铿锵有力:“奏来!”
“微臣参奏中书令季回安!”
殿中所有视线纷纷朝着前排那身姿笔挺,如青松翠竹的背影望去。
而季回安淡定自若,仿佛参的不是他一般。
冯御史暗叹‘糟糕’,御史台恐又要少一人当值。
季大老爷用衣袖擦了擦额间汗水,松了一口气。
“季回安,身为朝廷重臣,竟然仗恃权势,公然利用职权除夕夜连夜掳走太医院当值太医。
不顾律法尊严,行事嚣张跋扈,视朝规如无物,”
“中书令作为朝廷栋梁,本应为君分忧、为民效力,然如今却挟权凌人、滥用职权,其行径不啻于扰乱朝纲、败坏政德。
倘若宫中主子当夜有恙却无法医治,季回安岂非是大逆不道!”
“臣恳请陛下严惩中书令季回安!”
昭明帝仍旧不动声色,只朝着前排的季回安问道:“小季爱卿,此事如何解释?”
季回安手执玉笏阔步而出:“回陛下。”
“确如张御史所言,微臣除夕夜从太医院带走当值曾太医。”
张御史义愤填膺:“陛下,季回安亲口承认!请陛下治罪!”
说罢,跪伏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一下一下磕在了冯御史的心上,冯御史摇摇头,为他默哀片刻。
季回安沉静的声音又响起:“但臣并无意藐视律法,更非贪权妄为。”
“臣深知身为中书令,位高责重,举止当小心谨慎,不敢有丝毫逾越。
然而此次急请太医,实属情非得已。”
张御史激动的面红耳赤:“诡辩!有何急情,能抵得过陛下安危!”
季回安两次被打断,昭明帝略有不满:“张御史,且听小季爱卿说完不迟。”
季回安神色诚恳而镇定,恭敬道:“臣弟除夕夜忽染病症,府医束手无策。
臣母心急如焚,唯恐臣弟有所损伤。臣迫于孝道便敲开宫门带走太医。
然而,臣确实行事鲁莽,失了礼数。臣愿接受责罚...”
“好啦!”昭明帝将季回安后头的话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