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槐市那曾经繁华无比如今却沦为一片狼藉的核心区域废墟之上,断壁残垣横七竖八地散落着,仿佛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肆意蹂躏后的残骸。
破碎的混凝土块、扭曲变形的钢筋以及堆积如山的瓦砾,在昏沉的天色下散发着死寂与破败的气息。
一群高阶丧尸正聚集在此处,它们形态各异,各自身上都带着末日赋予的狰狞印记。
有的丧尸浑身散发着腐臭的气息,那溃烂的皮肉仿佛随时会脱落,露出森然的白骨;有的双眼闪烁着诡异的幽光,如同鬼火在黑暗中跳动,透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阴森;还有的身形庞大,肌肉贲张,每一块隆起的肌肉上都布满了扭曲的青筋,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
它们正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声音在这寂静的废墟中显得格外刺耳。
“嘿,你们瞧见没?尸王居然把那个人类给带回来了,还真打算立他做尸后呢。”一个身形佝偻但双眼透着狡黠光芒的高阶丧尸沙哑着嗓子说道,话语里透着一丝惊讶。
“哼,能不瞧见吗?昨天那阵仗可真是够大的。”一个浑身肌肉如岩石般坚硬的丧尸瓮声瓮气地回应着,边说边挥舞了一下那粗壮得如同树干的手臂。
“不过说真的,尸王平日里对那小子的心思咱们可都看得明白,他俩关系向来就亲密得很。”
“就是就是,可昨天那强行带回来的做法,还真是粗暴得很呐,可把我给惊着了。”
一个身上长着尖锐骨刺、每走一步地上都会留下一串深深脚印的丧尸附和着,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我还以为尸王终于要开窍了,打算换种方式对待那人类小子呢,没想到还是这么直接。”
“换种方式?你还指望尸王能有多温柔的手段?”一个皮肤呈现出青灰色、仿佛被一层寒霜覆盖的丧尸冷冷地哼了一声。
“他对那个人类那心思,向来就是霸道得很,昨天那样做倒也不奇怪。”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那他毕竟是个人类啊,虽说跟尸王关系亲密,但咱丧尸的规矩,立个人类做尸后,这合适吗?”一个身形较为瘦小但动作极为敏捷的丧尸皱着眉头,眼中满是担忧。
“这事儿传出去,其他丧尸群体不得笑话咱们?”
“哼,笑话?谁敢笑话尸王的决定?”
一个背后生着一对巨大骨翼、威风凛凛的高阶丧尸呵斥道,眼神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尸王既然做了这个决定,自然有他的道理。那个人类能入得了尸王的眼,定有他的过人之处。”
“过人之处?我看就是那张小白脸罢了,把尸王迷得神魂颠倒的。”一个脸上有着一道狰狞疤痕、从额头一直延伸到下巴的丧尸不屑地撇了撇嘴,话语里满是嫉妒的酸味。
“你懂什么!”背后生骨翼的丧尸瞪了那有疤痕的丧尸一眼。
“听说那小子的精神力可不一般,之前几次跟人类的交锋中,他展现出来的能力可不容小觑,而且还能变成其他动物。说不定尸王就是看中了他这一点呢。”
“就算精神力强又怎样?他终究是个人类,跟我们丧尸可不是一路的。”那有疤痕的丧尸不甘心地嘟囔着。
“行了行了,都别吵了。”
一个浑身散发着腐臭气息、但看起来颇为沉稳的丧尸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安静。
“既然尸王已经把人带回来了,咱们就等着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儿吧。不过不管怎样,都别去招惹尸后,省得触了尸王的霉头。”
众丧尸听了这话,虽心中仍有诸多不满和疑惑,但也都纷纷闭上了嘴,只是那一双双闪烁着诡异光芒的眼睛,依旧时不时地朝尸王和楚承禹所在的方向瞟去。
尸王带着楚承禹回到了他们的领地。他紧紧地挨着楚承禹,手臂时不时看似不经意地触碰楚承禹的肩膀,眼神中流露出一种独占的亲昵。
微微低头,在楚承禹耳边低语,呼出的气息带着一丝冰冷,萦绕在楚承禹的脖颈间。
楚承禹却依旧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他的眼神有些游离,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对于尸王的亲昵举动,他没有丝毫回应,就像一块冰冷的石头,任由尸王的热情拍打在自己身上。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笑意,不知道是在嘲笑自己的处境,还是在嘲笑尸王那近乎幼稚的占有欲。
高阶丧尸们看着这一幕,心中暗自惊讶。
他们从未见过有人能在尸王如此强烈的情感面前还能保持这般冷淡。
那个脸上有疤痕的丧尸忍不住小声嘀咕:“这人类小子还真是不知好歹,尸王对他这般好,他却摆出这副模样。”
背后生骨翼的丧尸皱了皱眉,目光紧紧盯着楚承禹,似乎想要看穿他的想法:“别乱说话,他这样肯定有他的缘由,尸王都没说什么,还轮不到我们多嘴。”
尸王似乎并不在意楚承禹的冷淡,他拉着楚承禹来到了一处相对完整的建筑内。这里被布置得有些奢华,与外面的废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轻轻地将楚承禹按坐在一张华丽的椅子上,自己则蹲在楚承禹身前,抬头看着他,眼神中带着一丝讨好:“承禹,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地方,你喜欢吗?”
楚承禹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周围,漫不经心地回答:“我不过是你豢养的一只小兽。”
尸王的眼神闪过一丝受伤,但很快又被偏执取代:“你不是笼子里的鸟,这里是我们的家。我知道你现在还在怨我,但我会让你明白我的心意。”
楚承禹冷笑一声:“你的心意?用数十万人的性命来威胁我,这就是你的心意?师京晟,你太天真了,你以为这样就能换来我的心?”
尸王握住楚承禹的手,紧紧地不肯松开:“我没有别的办法,我不能失去你。承禹,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包括保护人类文明。”
楚承禹抽回自己的手,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那一片废墟不语。
尸王也站起身,走到楚承禹身后,从背后抱住他:“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证明自己。”
楚承禹没有再挣扎,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心中泛起一丝涟漪,但他很快又压制住了这种情绪。
尸王将头埋在楚承禹的肩上,低声说道:“承禹,我只是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此时,外面的高阶丧尸们面面相觑,只见尸王如一阵狂风般裹挟着楚承禹,径直朝着建筑的最高层奔去。
他的速度极快,身影在昏暗的楼道中留下一道道模糊的残影。
楚承禹面色苍白,眼神中透着疲惫与无奈,但身体被尸王紧紧拽着,毫无反抗之力。
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通往最高层的楼梯尽头后,楼下的高阶丧尸们开始窃窃私语。
那些眼中闪烁着幽光的丧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各异。
“嘿,你们说,尸王大人这是怎么了?禁欲这么久,今日如此急切,莫不是终于要开窍了?”一个身形佝偻但眼神狡黠的高阶丧尸,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沙哑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期待。
“哼,说不定啊,看尸王大人那架势,对这人类小子可真是着迷得很。”
一个浑身肌肉如岩石般坚硬的丧尸瓮声瓮气地回应着,粗壮的手臂交叉在胸前,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夜色如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缓缓笼罩了整个江槐市废墟。建筑最高层的房间内,一片寂静。
尸王静静地看着楚承禹,眼中的狂热与欲望交织,但又有一丝克制。
楚承禹则独自坐在床边,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第二日,阳光艰难地穿透厚重的云层,洒在废墟之上。
高阶丧尸们早早地聚集在建筑周围,他们竖着耳朵,试图捕捉到一丝从最高层传来的动静,然而,整个建筑安静得如同死寂一般。
那些对楚承禹颇有好感的高阶丧尸们,心中满是担忧。
在他们的记忆中,楚承禹曾经和尸王在一起的时候,就像一道温暖的阳光。
他开朗的笑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他对待丧尸没有丝毫歧视,总是带着温和的笑容,如同春风拂过冰封的大地,让他们这些早已习惯冷漠的丧尸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温暖。
“这人类小子是个好人,希望尸王大人不要伤害他。”一个浑身散发着绿色荧光黏液的丧尸喃喃自语道,黏液在地上留下一滩滩散发着奇异气味的水渍。
“是啊。”另一个身形较为瘦小但动作极为敏捷的丧尸附和着,眉头紧锁,眼中满是关切。
“他和其他人类不一样……要是他出了什么事,可就太可惜了。”
然而,还有一部分高阶丧尸,他们的心思却没那么单纯。
他们并非真的担心楚承禹的安危,只是尸王独身多时,如今却为了一个人类不惜打破自己的原则,甚至大动干戈地从人类那里掳人过来,这让他们意识到,楚承禹在尸王心中的地位绝非一般。
“这个人类到底有什么魔力?竟然能让尸王这样?”一个背后生着一对巨大骨翼、威风凛凛的高阶丧尸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心中暗暗盘算着。
“不管怎样,我们得密切关注这件事,不能让这人类坏了我们的大事。”一个浑身散发着腐臭气息、但看起来颇为沉稳的丧尸低沉地说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冷酷。
在那昏暗静谧的房间里,尸王站在楚承禹身旁,身姿高大却带着一种讨好的姿态,就像一只渴望主人关注的大狗狗。
他的血红色双眸紧紧盯着楚承禹,眼神中满是期待,微微晃动的身影透露出他内心的不安,仿佛楚承禹的每一个表情都能决定他的喜怒哀乐。
楚承禹则面色阴沉,眼中像是蒙着一层厚厚的霜,淡漠疏离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他对尸王的讨好视而不见,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突然,楚承禹像是从回忆中抓到了一丝线索,他嘴唇微微颤抖,虚弱地开口:
“把阿花带来。”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久病之人的虚浮,却让尸王为之一振。
尸王那血红色的双眸瞬间一亮,眼中满是疑惑。
“阿花?阿花是谁?”他凑到楚承禹跟前,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那模样就像一个等待大人解释的孩子。
楚承禹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又夹杂着对回忆的眷恋。
“阿花就是那只变异母鸡。”他的身体因为说话而微微颤抖,像是耗费了极大的力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艰难挤出。
他靠在椅背上,似乎在回忆着与阿花有关的点点滴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难得的温柔。
尸王听到“阿花是变异母鸡”这句话时,先是一愣,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他怎么也没想到,楚承禹心心念念的阿花竟然是这样一个存在。
他有些惊愕,血红色的双眸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在他的想象里,阿花或许是某个对楚承禹意义非凡的人类,或者是一种有着特殊力量的神秘生物,可从没想到会是那只变异母鸡。
这让他那原本充满期待的内心,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有几分失落。
但很快,他又开始思考这只母鸡对楚承禹的重要性。能在这种时候被楚承禹提起,它一定有着特殊的意义。
尸王的心中涌起一股醋意,他嫉妒这只母鸡能在楚承禹心中占据一席之地,哪怕它只是一只动物。
同时,他又有些庆幸。
庆幸自己知道了一个能让楚承禹有所触动的事物,如果能把这只母鸡带来,说不定能缓解一下两人之间紧张冰冷的关系。
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到阿花,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只要能让楚承禹的脸上重新出现笑容,哪怕只是对那只母鸡展现的笑容,他也愿意。
然而,一想到要去寻找一只变异母鸡,他又觉得有些荒诞。
自己堂堂尸王,如今却要为了一只母鸡费心费力,要是被其他丧尸知道了,不知会作何感想。
但为了楚承禹,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在他心中,楚承禹的喜怒哀乐才是最重要的。
尸王迈着大步从建筑中走出,他那高大的身影在废墟中如同一座移动的小山,每一步都带着一种急切,目标明确地朝着阿花可能在的方向而去。
他的眼神中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因他的气势而变得凝重。
当他接近一处废旧的庭院时,听到了一阵嘈杂的声音。他加快速度赶过去,便看到阿花正被几个丧尸围在中间。
阿花那变异后的身躯比普通母鸡大上数倍,五彩斑斓的羽毛在阳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但此时它却显得有些慌乱,咯咯咯地叫着,在包围圈中扑腾。
尸王见状,血红色的双眸中瞬间燃起愤怒的火焰。他怒吼一声,那声音如同雷鸣般在废墟中炸开,震得周围的碎石都微微颤抖。
他如一阵狂风般冲过去,大手一挥,便将离阿花最近的一个丧尸狠狠拍飞出去。那丧尸像个破布娃娃般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地摔在一堆瓦砾上,半天爬不起来。
“不知好歹的东西!”尸王咆哮着,声音中透着无尽的威严和愤怒。
他的眼神扫过其他几个丧尸,如同实质般的压迫力让他们瑟瑟发抖。
这些丧尸被吓得不轻,但其中一个还是壮着胆子说道:“王,我们……我们只是逗它玩玩,哪敢真把它怎么样啊,我们都知道这是您和尸后的宠物。”其他丧尸也纷纷点头,眼中满是惊恐和讨好。
尸王冷哼一声,他知道这些丧尸不敢真的伤害阿花,但看到阿花受惊,他心中的怒火依然难以平息。
他走过去,轻轻地安抚着阿花,阿花感受到尸王的气息,渐渐平静下来,依偎在尸王身边。
这时,一个丧尸小心翼翼地问道:“王,尸后他……他怎么样了?”
尸王的血红色双眸一暗,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担忧、有无奈,但他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抱起阿花,转身往回走。
他的身影在废墟中渐行渐远,留下一群面面相觑的丧尸,他们从尸王的沉默中感受到了一种沉重的气氛,谁也不敢再多说一句。
略显昏暗的房间里,楚承禹独自坐在床边,身体像是一片在狂风中瑟瑟发抖的树叶。
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毫无征兆地袭来,他的身体猛地向前一倾,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住。
每一次咳嗽都像是要把他的灵魂从这具脆弱的躯壳中扯出,他的双手紧紧地捂住胸口,试图缓解那如刀绞般的疼痛。
随着咳嗽,他的周身缓缓地凝结浮现出几面浅蓝色的电子光屏。
那光屏如同幽灵般出现,散发着幽冷的光芒,上面的数字清晰可见。
一天。
那些文字仿佛是死神的宣判,无情地揭示着残酷的现实,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眼。
就在这时,楚承禹敏锐地察觉到了尸王的气息正在靠近。
他那灰蓝色的眼眸一黯,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微微抬起手轻轻一挥,那几面光屏像是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瞬间消散在空气中,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与此同时,地面上因咳嗽而咳出的血迹也在一股无形力量的作用下消失不见。
仿佛这里从未发生过这令人揪心的一幕,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只是楚承禹那苍白如纸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身体,还在诉说着他刚刚经历的痛苦。
“承禹。”
尸王赶忙将阿花递向楚承禹,楚承禹伸出瘦弱的双臂接过。
他轻轻抚摸着阿花五彩斑斓的羽毛,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温柔。
突然,他挥手之间,深蓝色的数据链和代码如灵动的游鱼一般从他的指尖涌出,围绕着阿花盘旋飞舞,快速地跳动闪烁。
就在尸王和楚承禹的注视下,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阿花那原本因变异而庞大的身躯居然开始缓缓缩小,它那巨大的翅膀逐渐变小,粗壮的爪子也变得纤细起来,最后竟慢慢变成了末日前正常母鸡的大小。
阿花在楚承禹的怀里扑腾了两下,发出“咯咯咯”的叫声,似乎对自己身体的变化并无不适。
尸王瞪大了血红色的双眸,眼中满是意外和惊叹。
他看着楚承禹,敏锐地感觉到这是一个拉近两人关系的好机会,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些:“承禹,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楚承禹垂眸低笑,那笑容中带着一丝疲惫,声音有些虚弱却清晰地说道:“更改了数据,调整具体数值……只要找到关键的代码和数值,就能改变其形态。”
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挠了挠阿花的鸡冠,阿花舒服地蹭了蹭他的手。
楚承禹缓缓垂眸,那灰蓝色的眼眸像是被一层淡淡的阴影笼罩,神色一黯。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当初自己模拟变成狐狸的场景历历在目。那时候的他模拟成狐狸出去玩,结果碰到阿花张开翅膀,气势汹汹地追着他啄,那尖尖的喙就像一把把小匕首,吓得他到处逃窜。
就在他狼狈不堪之时,尸王出现了,高大的身影在阳光下如同神只降临,他轻松地制止了阿花,救下了自己。
那画面至今仍深深印刻在楚承禹的脑海中,每一个细节都无比清晰。
真正的心动,可能就是始于那次之后。
还有他们一起驯化阿花的过程,充满了欢声笑语。
他们尝试着各种方法,从给阿花喂食到和它玩耍,慢慢地,阿花对他们放下了戒备。那些日子,阳光似乎都格外温暖,洒在他们身上,仿佛时间都为他们停留。
楚承禹眼底不知不觉盛满了笑意,那笑意如同璀璨的星光,在他眼中闪烁。
但很快,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收敛了笑容,眼中的光芒也随之黯淡下去。
他看向尸王,语气平淡地说道:“把阿花放了吧。”
楚承禹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响起,打破了片刻的宁静。
尸王听到他让放了阿花,先是一愣,血红色的双眸中满是惊讶与不解。
他眉头微皱,盯着楚承禹,问道:“为什么?阿花在这儿不好吗?它能陪着你,给你解闷。”
楚承禹强忍着腰间传来如针扎般的刺痛,那是侵蚀在不断蔓延的信号,但他的脸上依旧保持着平静,没有让一丝痛苦流露出来。
他微微抬起头,望向窗外那片荒芜的世界,缓缓开口:“阿花末日前本来就是家禽,被人类圈养,失去了自由。如今末日之后,万物都已改变,它难得有机会可以自由地生活,不应该再将它束缚在这里。”
他的目光中透着一丝复杂的情感,有对阿花自由的向往,也有对这个残酷世界的无奈。
尸王静静地听着,他看着楚承禹的侧脸,似乎想要从他的表情中探寻更多的信息。
沉默片刻后,他轻轻叹了口气,虽然心中有些不舍,但还是点了点头:“既然你这么说,那就听你的。”
他走到窗边,打开窗户,轻轻地把阿花放在窗台上,阿花歪着头看了看尸王和楚承禹,似乎明白了他们的意思,扑腾了两下翅膀,向着天空飞去,它的身影在阳光下渐行渐远,渐渐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中。
【阿花也走了。】
楚承禹喃喃自语,灰蓝色的眼眸中似有波光闪动,可那笑意却如浮于水面的薄冰,并未真正抵达眼底。
他静静地站在窗前,望着阿花离去的方向,那原本承载着温暖回忆的目光此刻却有些空洞。
【最后一天的时间。】
楚承禹的身体像是被无数钢针狠狠刺入,每一寸肌肤、每一根神经都在经受着炼狱般的折磨。
他的眉头紧紧蹙起,仿佛两道深壑刻在额间,那是痛苦在他脸上留下的印记。冷汗如豆大的珠子般从他额头不断滚落,沿着脸颊滑下,浸湿了他的衣衫。
他紧咬牙关,那用力的程度几乎要将牙齿咬碎,可即便如此,喉咙里还是不受控制地逸出痛苦的低吟,那声音像是受伤的野兽在黑暗中独自哀号。
【记忆,是痛苦的根源。】时间在这无尽的痛苦中缓缓流逝,每一秒都像是一个世纪般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楚承禹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要被这剧痛从身体里抽离,他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艰难地抬起颤抖的手,用尽全身力气抓住了身旁尸王的手腕。
尸王先是一惊,他从未见过楚承禹如此脆弱的模样,那眼中的痛苦如同实质般刺痛了他的心。
随后,他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猛地扯开楚承禹的上衣,那一瞬间,眼前的景象让他的血红色双眸剧烈一颤。
只见楚承禹的身上布满了黑红相交的狰狞纹路,那些纹路像是有生命的恶魔之爪,从脖子处一路蔓延,无情地侵蚀着他的胸膛、两臂、腹部、腰间,仿佛要将他的整个身体都拖入黑暗的深渊。
那黑红的色彩对比在楚承禹苍白的肌肤上显得格外刺眼,如同死亡的宣告。
尸王的声音有些颤抖:“是那天……是那天我无意释放的血雾弄的吗?”
楚承禹虚弱地点了点头,他的眼神中除了痛苦,还有一丝决绝:“求你杀了我,太疼了……”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
尸王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他连连摇头:“不,承禹……我不会杀你,还有其他方法。”
说着,尸王轻轻地抱起楚承禹,楚承禹那瘦弱的身躯在他怀里轻如羽毛,却又似有千钧之重。
尸王小心翼翼地走进房间,将楚承禹放在了床上,那动作温柔得仿佛对待世间最易碎的珍宝。
楚承禹似乎瞬间明白了尸王的意图,他神色一黯,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他紧咬牙关,再次向尸王哀求:“杀了我,求你……我不想这样……”他的身体因抗拒而微微颤抖,每一个细胞都在拒绝这种方式。
但尸王这次并没有听从他的话,而是轻轻地握住楚承禹的手,眼神坚定地看着他,仿佛要用眼神将自己的决心传递给楚承禹。
尸王缓缓俯下身,他的动作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温柔。他的嘴唇轻轻地触碰着楚承禹的额头,如同在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
楚承禹想要挣扎,可他的身体太过虚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尸王的举动。尸王的手沿着楚承禹的手臂缓缓向上,指尖传来的温度与楚承禹冰冷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
他的嘴唇移到楚承禹的脸颊,轻如羽毛的吻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那是他作为尸王的特殊能力,试图驱散他留在楚承禹身上的侵蚀。
楚承禹闭上了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他的内心陷入了无尽的挣扎。
一方面是身体被侵蚀的痛苦和对这种亲密行为的抵触,另一方面是他知道尸王是在救他,可他的骄傲和自尊让他无法接受这样的救助方式。
尸王并没有停下,他的吻沿着楚承禹的脖颈向下,每一个吻都像是在与侵蚀纹路战斗,他能感觉到楚承禹的抗拒,但他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楚承禹在痛苦中消逝。
那侵蚀纹路从胸膛开始逐渐变淡,像是被阳光驱散的阴霾。
楚承禹原本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他的身体不再颤抖,紧绷的肌肉也慢慢放松,眼中的痛苦之色逐渐被舒缓所取代。
尸王继续沿着楚承禹的手臂、腹部、腰间亲吻和抚摸,不放过任何一处被侵蚀的地方。
随着最后一丝黑红纹路在楚承禹腰间消失,尸王抬起头,他的额头布满了汗珠,眼中满是疲惫,但更多的是欣慰。
“师京晟。”
楚承禹面色苍白如纸,眼中透着一丝疲惫与复杂的情绪,他嘴唇轻启,声音虚弱:“你又没有尊重我的想法。”
尸王刚想开口解释,想要告诉楚承禹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去,可就在这时,楚承禹的身体猛地一阵抽搐,紧接着便是剧烈的咳嗽。
那咳嗽声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声都扯动着心肺,仿佛要将他的灵魂都咳出来。
随着咳嗽,殷红的鲜血从他口中喷射而出,星星点点地溅射到洁白的被子上,那刺目的红色在白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狰狞,宛如一朵朵盛开在雪地上的死亡之花。
尸王不由得双眸一颤,眼中满是惊恐与担忧。
他伸出手,想要扶住楚承禹颤抖的身体,声音带着一丝慌乱:“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咳血?”他的血红色双眸紧紧盯着楚承禹,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找到答案。
“和血雾侵蚀没有关系,根源在我自身。”楚承禹缓缓垂眸,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绝望与无奈。
他知道,这一切并非偶然,也不是普通的病症。
这是极阴命格带来的反噬。
在这个世界的体系中,他的存在和所作所为打破了平衡,世界意志对他降下了惩戒。
咳疾是开始,是结尾,是他无法逃脱的绝症。他的身体就像是一个被诅咒的容器,不断地被痛苦侵蚀,而他却无力反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步步走向深渊。
在那昏暗压抑的房间里,尸王的脸上写满了惊恐与担忧,他紧紧地握住楚承禹的手,试图传递自己的力量与安慰。
“承禹,别怕,我在这儿……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平日里威严的面容此刻因慌张而有些扭曲。
尸王心急如焚,想要释放出血雾来治疗楚承禹。那血雾从他的身体中缓缓渗出,带着一种诡异而神秘的气息,如同一团暗红色的迷雾,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然而,就在血雾刚刚释放出来,还未来得及触碰到楚承禹的身体时,突然,数面浅蓝色半透明电子光屏毫无预兆地浮现出来。
这些光屏像是从虚空中凝结而成,它们迅速地围绕在楚承禹的周身,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
血雾如汹涌的波涛般朝着光屏冲去,试图突破这道防线去接触楚承禹,可是,当血雾触碰到光屏的瞬间,就像是海浪撞上了坚硬的礁石,被无情地弹回,随后粉碎成无数细小的血珠,消散在空气中。
“你救不了我的。”楚承禹的灰蓝色眼眸突然一亮,那光芒中却透着深深的绝望。
【血雾瘢痕的侵蚀蔓延需要时间,而清除瘢痕后唯一可以强行延长时间的方法也就没有了。】
他静静地看着身边闪烁的浅蓝色电子光屏,那些数据链和代码如同灵动的精灵,围绕着自己欢快地舞动,仿佛在宣告着某种不可抗拒的命运。
“我是外来访客,枯枝败叶……本就不该试图干涉世界体系的运转,违抗世界意志,这是我的宿命。”
他的声音很轻,却在这寂静的房间里如同重锤,一下下敲在尸王的心上。
尸王瞪大了血红色双眸,眼中满是不甘与决绝:“你不是枯枝败叶……承禹,你是我的春天。”
“尸王。”楚承禹恍惚间像是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
他垂眸低笑,缓缓说道:“我最近常常想起我们之前的玩笑话,如果是在末日前,凭我俩这颜值,当了明星如果炒 cp 那肯定叫金鱼组,那时候多好。”
尸王的血红色双眸剧烈颤动,眼中闪过一丝温柔的回忆:“我记得……我一直都记得。那些日子,是我最珍贵的回忆。”
“你还记得……可是我已经不敢记得了。”楚承禹说着,嘴角渗出丝丝血迹。
那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滴落在他的衣衫上,宛如一朵朵盛开在雪地中的红梅,凄美而又残酷。
“你开玩笑问我知不知道金鱼的繁殖力有多强……母鱼一次能繁殖出好多小鱼,所以人们常常把它们视为繁荣昌盛的象征,我还记得我那天被你气的不轻,现在想起来……也的确是玩笑了。”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对过去的眷恋和对现实的无奈。
“不要,承禹……不要。”尸王的声音带着哭腔,他的血红色双眸因痛苦而剧烈颤动。
他不顾一切地伸出手,朝着楚承禹抓去,可他的手刚穿过浅蓝色光屏,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灼烧起来,升起阵阵刺鼻的烟雾。
但他没有丝毫躲闪,咬着牙,忍着剧痛,生生地穿过屏障,紧紧地抱住了楚承禹。
楚承禹看着尸王,眼中满是复杂的情感,他笑着说:“错误的爱意短暂美好,就像金鱼的一场梦一样。”
就在这时,数据链和代码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开始疯狂地四处涌动,它们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房间。
紧接着,房间里奇迹般地开满了紫藤萝,那紫色的花朵一朵挨着一朵,密密麻麻地挂满了墙壁和天花板,浓郁的花香弥漫在空气中,却无法掩盖这死亡般的悲伤。
“梦醒了,花落了。”楚承禹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他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空灵而虚幻。
“可惜金鱼不会溺水,但紫藤萝会枯萎。”
他的眼神中透着一种解脱,又似乎带着无尽的遗憾。
“不,不……承禹,你别丢下我,我错了……真的。”尸王的血红色双眸光芒大盛,他伸出手,试图抓住正在数据化的青年,可他的手却一次次穿过楚承禹透明的身体,什么都抓不住。
他的脸上满是绝望和无助,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青年在消散前,最后笑了笑,那笑容如同夜空中最璀璨的流星,短暂而耀眼。
“京禹,金鱼……很好听,我很喜欢。”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楚承禹的身体彻底化为了一缕缕数据流,如同无数条闪烁的丝线,缓缓地消失在这片如梦如幻的电子花海之中。
花海中,紫藤萝的花朵轻轻摇曳,像是在为他送行。而师京晟,宛如一尊失去了灵魂的雕像,独自伫立在这满是紫藤萝的房间里。
“承禹,我现在真的恨你的要强和傲骨……但事实上我爱的又何尝不是你的这份骄傲。”
他的血红色双眸中原本的威严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痛苦和悔恨。
“我错你不肯对……你懵懂我蒙昧。”他低声喃喃,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被痛苦挤压而出。
他的双手微微颤抖,仿佛想要抓住什么,却又无能为力。
“楚水承禹梦,师山忆京晟。”他重复着这句诗,眼中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划过脸庞,滴落在脚下的土地上,如同他破碎的心,再也无法拼凑完整。
周围的紫藤萝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悲伤,花朵上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晕,却更映衬出他的孤独与绝望。
师京晟静静地伫立在那略显昏暗的屋子里,血红色的双眸紧紧盯着那些在空中飘零的电子数据代码紫藤萝花瓣。
原本冰冷且透着几分狠厉的眼神,此刻却因为花瓣的飘舞而有了丝丝颤动。
他的脑海中仿佛有无数画面在飞速闪过,那些被尘封的记忆像是冲破了重重枷锁,一点一点地拼凑起来。
每一片花瓣的飘落,都好像在敲打着他的心,让他越发清晰地看到往昔的种种。
曾经和楚承禹相处的温馨场景如走马灯般一一浮现。
他们一起在花园里漫步,楚承禹那浅灰色眼眸中满是对他的依赖与深情,而自己也是满心欢喜地回应着。
那是独属于他们的美好时光啊。
可后来,怎么就全都变了呢?
随着记忆越发完整,他终于彻底想起来了。
他不止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尸王师京晟。
更是楚承禹深爱着的哥哥,楚澜庭。
这个认知让他的心狠狠一揪,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然而,此刻的周围早已是物是人非。
楚承禹不知道身在何处。
或许正独自承受着病痛的折磨,又或许已经消散于虚无之中。
而这一切,都是在他迷失自我的这段时间里发生的。
他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懊悔与自责如汹涌的潮水般将他淹没。
楚澜庭想大声呼喊楚承禹的名字,想立刻去到他身边,可又觉得一切都已经晚了。
那些错过的时光,那些没能守护住的瞬间,仿佛成了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横亘在他面前。
他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任由那电子数据代码紫藤萝花瓣继续在眼前无情地飘零着。
嘲讽着他这迟来的清醒。
“惊起情深正当年,恍如重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