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晌午,寿宴开始。
言哥儿现已七岁,被夏怀煊带去男客那边,夏为仪带着茹姐儿和端王妃一起入座。
开宴后没多久,夏为仪瞥到管家神色慌张跑去了端王那,耳语后端王突然站了起来,问了管家两句便匆匆出了院子,脸色十分不好看。
她心中担忧,正想着要找个理由离席,结果理由还没找到,端王又回来了,身旁跟着个男人。
“娘亲,那不是……”
夏为仪淡定捂住女儿的嘴。
这变态怎么来了?
端王恨不得有两根线扯住自己嘴角,这样就不用担忧自己随时黑脸了。
“裴大人今日怎想起来本王府上?”
裴恒之从小厮手里接过贺礼,亲手送到端王手中。
“正好路过,见贵府热闹,便来看看,王爷不会嫌下官唐突吧?”
礼物都备好了,还敢说路过。
端王心里腹诽,面上笑呵呵地将人引入席。
“来者是客,那便同本王一桌吧。”
他生怕对方提出要去女客那边,提前堵死对方的路。
裴恒之扫了眼宾客的席位,众人都不约而同打量他,脸色微妙。
他笑了笑,开口婉拒:“今日是王妃寿宴,想必多是亲朋好友,下官怎好意思打扰阖家团圆。王爷不必多虑,下官自己找个位置坐就好。”
说着巡视一圈,对上一双淡漠疏离的眼睛,桃花眼不禁回以挑衅。
“就那儿吧,看起来都是聪明人,想来下官能和他们聊得来。”
端王一看是自己幕僚那一桌,想到什么脸色变了变,但只要不闹着去女客那边就行,当即便让人添了碗筷和椅子,又让厨房多上几道菜。
萧衍冷冷看着裴恒之在他身旁坐下,默默往旁边离远了些。
他不想搭理对方,可裴恒之却主动搭话。
“这位是……”
“我等是端王门客。”
旁边一位年长的男人知道萧衍不喜与人闲谈,主动回答,也免得他得罪了这位活阎王,给端王带来不便。
“哦。”
裴恒之点头,倒了杯酒,敬桌上所有人,幕僚们猜不透他的心思,只得客气回敬。
他喝完两杯,又把把话头瞄准萧衍:
“这位如此年轻,也是王爷的门客?”
“权术政治,不分年龄,若论学识谋略,萧贤侄当在下的老师也不为过。”
又是刚才那男人帮着回答。
萧衍终于憋不住:
“裴大人好似很关心在下的年纪,在下再有半年二十有四,敢问大人今年几何?”
裴恒之黑了脸,将杯子里的酒尽数饮下,再重重拍下,杯子碎成了两瓣。
周围的人吓了一跳,他终于还是发疯了!
“本官又没问你年纪,你在炫耀什么?”
“是吗?那在下可能是误会了。不过裴大人说在下炫耀,这点萧某难以苟同。任何人都会变老,也没有谁能返老还童。
萧某今年二十四,明年就该二十五,这个次序永远不会改变。就像大人今年三十一,明年就该三十二,而非三十。如此公允的常理,怎会有人拿来炫耀呢?”
啪!
筷子在裴恒之手里倏地断成两截。
“萧公子是吧,还真是巧舌如簧,想来就是凭这张嘴,把人哄得晕头转向,如此才能坐在这里吧?”
萧衍客气回答:“大人谬赞,萧某再是巧言善辩也不比大人不请自来。”
“伶牙俐齿,颠倒黑白,果然是年轻不知所谓。”
“还是大人更胜一筹,阴晴不定、人憎狗嫌、人老珠黄还不服老。”
砰!
小厮刚为裴恒之拿的杯子又遭了殃。
“你好大的胆子!”
萧衍镇定自若,更衬得对方气急败坏。
“年轻气盛,自然胆子大,大人多担待。”
裴恒之:他忍不了了。
那些不认识萧衍的客人倒吸一口凉气,这男人是谁,居然连首辅大人都惹。
同桌的幕僚们端起酒杯准备撤离,但还是晚了一步,裴恒之掀桌而起,抓着萧衍的衣领欲要动手。
萧衍也不是羸弱书生,反手也拽住对方领口,谁也不让谁。
“裴大人息怒、裴大人息怒啊!”
“萧衍,你做什么,这可是王妃娘娘的宴会!”
“消消气消消气,哎呀,王爷都看着呢。”
……
众人苦口相劝,因为一旦动起手来最后吃亏的肯定是萧衍。
刚才一直为萧衍说话的幕僚想要上前劝架,但二人动作比他快,在他放大的瞳孔中,剑拔弩张的二人终于还是朝对方挥出了拳头。
……
“听说了吗?昨日端王妃寿宴,首辅大人不请自来,还和人打起来了。”
“可不是吗,都传遍了,听说裴大人还是被抬出王府的。”
“天哪,谁胆子这么大?”
“听说是一个幕僚。”
“幕僚胆子这么大?”
“害,那还不是端王授意,先前王府公子不小心冲撞了云安郡主,让郡主发了病,导致荣亲王去状告裴大人。他不请自来,肯定是去找麻烦的,那可是王爷,能让人踩到脸上去?”
“裴大人也太小心眼了吧!”
“别说了,内阁权势滔天,眼线遍布京城,当心被人听了抓你去割舌头。”
……
皇宫。
早朝上,有御史特意为此事参了裴恒之一本,说他惹是生非,没有容人雅量,仗着权势竟然不把皇子放在眼里。
皇帝听后无奈又气愤,将裴恒之和端王都批评了一通。
“朕的孙儿顽劣,惹出乌龙,最后也查清云安不是你害的,误会解除,荣亲王也给你赔礼道歉了,爱卿你怎还惦记着此事?”
“还有你,身为王爷,怎可看着府上的人和当朝首辅大打出手,传出去,我大虞的威名何在?”
裴恒之坐在四轮车上,嘴角两侧有淡淡的乌青,一条腿微微抬高,左手缠着纱布吊在胸前,样子狼狈,却丝毫不影响他倨傲的神情。
“臣,知罪。”
“儿臣知罪。”
两人认了错,皇帝又说了一番话,让两人握手言和。
端王冷哼一声,等着对方主动。
裴恒之让人帮忙推了下四轮车,因为一只手被吊起来,连拱手都没法做。
“惊扰了王爷的家宴,还请王爷恕罪。”
端王挥袖,不太高兴道:
“哪里的话,虽然裴大人不请自来,但来者是客,让裴大人在府中受了伤,是本王御下不严,该是本王赔罪才是。”
“是下官唐突了!”
……
二人的道歉充满火药味,靖王和瑞王几个王爷看得津津有味。
对裴恒之,他们都是默契地不拉拢也不得罪,这二皇兄可好,居然和对方结下梁子,这不自寻死路吗?
今日的朝堂,每个人心怀鬼胎。
谢云玠面色不显,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实则心里笑得打滚。
这两个情敌居然打起来了,听说还都被打得行动不便。
这下好了,接下来的日子,只能他伺候夏为仪了。
下朝的时候,谢云玠看裴恒之的目光暗含挑衅和幸灾乐祸。
凭他的经验,只是看一眼便知对方当时打架的情况。
毫无技巧、胡搅蛮缠,犹如市井小儿撒泼。
呵!
他冷嘲一声,心情愉悦。
这般没有战斗力的情敌,换作是他,一根手指头就解决了,谁还和他们有来有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