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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氏躺在榻上,问道:“凝儿,可是发生何事?难不成,你在宣王府受了委屈?”

沈凝咬着发白的唇摇了摇头:“母亲,我无碍。”

她看着如今气若游丝的江氏,心中隐隐升出一抹恨意。

是对沈家的恨,对沈老夫人的恨。

夜幕时,沈凝去见了国公夫人赵氏。

赵氏听说江氏活不过今晚,一时之间有些不悦。

如今荣国公府接连着难,江毅被沈菀射成一个废物就罢了。

连荣国公也被当今陛下让人净了身。

整个荣国公府,都是她在操心这操心那。

现在沈凝跑过来,告诉她,江氏活不过今晚要准备丧事,她自然不高兴。

她端坐在椅子上,沉着面容,看着面前的沈凝,冷漠道:“如今你母亲尚未与沈括和离,就算要死也不应该死在我们国公府。”

沈凝道:“外祖母,可沈家我与母亲已经回不去了,母亲身上流着国公府的血脉,自然……”

赵氏道:“不是外祖母不帮你,只是若是在我们国公府办丧事,让京都百姓如何议论,到时候你母亲的名声……”

赵氏的话在嘴边戛然而止,沈凝道:“母亲名声已经毁了,又何必在乎旁人怎么说?我只要母亲走得安安生生的,这都不行吗?”

沈凝说话的声音带着哽咽,豆大的眼泪从眼眶里溢出来。

赵氏却依旧冷漠的看着她。

沈凝抽泣道:“事到如今,我只能求外祖父了。”

她说完转身就去荣国公所在的院子。

荣国公自从被陛下让王公公净身后,整个人仿佛行尸走肉,根本提不起神来。

听到沈凝说江氏活不过今日,也只是冷淡的恩了一句。

赵氏带人匆匆赶来,就看到沈凝跪在荣国公的面前失声痛哭。

“外祖父,我求你了,能不能别赶母亲走,母亲是亲女儿。”

“我只想母亲安安生生下葬。”

赵氏走到她面前,说道:“沈凝,不是外祖母不帮你,只是如今国公府的情况你也看到了。”

“你舅舅还有你外祖父皆受了伤,若是你母亲再死在国公府,反而平添了丧气。”

“国公府门前,已经为你准备了马车,今夜你就带着你母亲离开吧。”

“她与沈括尚未和离,本就是夫妻,就算要办丧事也得去沈家办。”

赵氏说得十分严肃,沈凝心却在滴血。

她求了许久,可赵氏态度坚定得很,就是让她和母亲今夜离开江家。

她没有想到,她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京都第一才女。

她的母亲,曾经最尊贵的将军府夫人,最后会沦落至此。

她有些不甘心,为什么上天为何要这般对她?

她紧紧咬着牙,看着那边居高临下的赵氏,一时之间恨意攀升。

她恨所有人,所有对她落井下石的人。

可她不甘心认命。

漆黑的夜色之中,她和丫鬟将病得奄奄一息的江氏从国公府抬上马车,直往沈家而去。

沈老夫人听说沈凝要带着江氏回沈家时,并未有任何表情。

江氏的确和沈括未和离。

她原以为江氏会等到沈括回来,可惜她想错了。

沈老夫人让人将沈家最偏僻的院子收拾起来,让沈凝和江氏进了府。

清风院里,沈菀坐在椅子上,看着满脸愁容的沈老夫人有些不高兴。

“祖母,你为何让江氏回沈家?她本就是荣国公的女儿,就算要去,也应该在国公府。”

“当初若非她费尽心思要毒害于你,她何至于此。”

沈老夫人叹了口气,看向沈菀。

“这江氏与你爹爹的婚事,是乃陛下所指,如今她与你爹爹尚未和离,若是死在国公府,你可知到时候陛下追究起你爹爹来,是何后果?”

“京都那些高门显贵、平头百姓,又该如何议论我们沈家?”

“反正她都是将死之人了,为她简单的办个丧事总归也算我们沈家大度。”

沈菀越听越是觉得有些不可理喻。

江氏和沈凝如今要害死全家,这祖母还大发什么慈悲?

说不定,江氏早死前还想着让沈家人陪葬呢。

她嘀咕道:“让她死在沈家,真是晦气。”

她陪着沈老夫人片刻后,便匆匆离开了清风院,回到自己所在的水榭居里。

沈凝守在江氏的床榻前,看着江氏一口一口的吐着黑血,眼泪止不住下流。

她看着那个曾经疼爱自己的母亲,最后最后一丝气息在自己面前消散。

沈府最偏的院子里,传来她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翌日,江氏去世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沈家。

沈老夫人安排人给她准备最简单的丧葬,将她草草葬了。

她来沈家这么多年,虽协助她打理整个沈家,却也做了不少暗害沈家的事,连她也险些死在她的手里。

沈凝在沈家待到丧事结束后,已经是七日后。

她想去看看沈佑,却被沈老夫人让人将她赶出了沈家。

王嬷嬷站在沈家门前,看着满脸不服气的沈凝,冷笑道:“江姑娘,老夫人能让你在沈家七日已经是对你最大的恩赐了,如今夫人已经下葬,姑娘又不是沈家血脉,实在不适合待在沈家。”

沈凝一身白色丧服,看着一脸神气的王嬷嬷,冷声道:“终有一日,我要让整个沈家跪在我的脚底下,求着我。”

王嬷嬷冷笑道:“姑娘当了沈家嫡女那么多年,终究还是不懂感恩,想来老夫人说得没错,你就是只白眼狼。”

王嬷嬷说完转身就离开了沈府门前。

沈凝看着沈府门前的那块牌匾,又想起江氏对她说的话。

沈家,她灭定了。

沈菀、沈老夫人,是他们害死了她母亲。

她幽幽道:“终有一日,我要让人血洗将军府,亲自看到你们躺在我的面前。”

她说完,转身就离开了沈家,直往宣王府去。

此刻的宣王,并未在宣王府,而是在城南青水巷,拥着她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外室。

他将手中的一颗药丸,轻轻塞进进怀里人的唇内,心疼看着她。

“这是我从药王谷求来的药,如今你服下看看,是否好些了。”

锦月吞下药丸后,抬眸看向宣王。

“我身子弱,我们的孩子也没有留住,湛哥,我对不起你。”

宣王道:“与你一起,就算没有孩子,那又如何?”

“你,无人可替代。”

锦月抿了抿唇,将柔弱的身子缩在宣王怀里,心中是愧疚也是心疼,还有一丝后悔。

不多会儿,厢房外传来一个侍卫匆忙的脚步声。

紧接着,贴身侍卫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殿下,宣王府出事了?”

宣王微眯着眉眼,说道:“能出什么事?大惊小怪的。”

侍卫道:“事关……沈……”

侍卫的话在唇边戛然而止,知道这个时候说沈凝的名字,自然会惹宣王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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