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当归命令陆观南劈柴,他则在一旁练习箭术。
这几日凌当归的箭术可谓进步非常之快,从原本的描边大师或者擦边大师,变为已经能有五分之一的概率射中圆心了。
凌当归的表情变化极其明显,就在射中的那一刹那间,如同天色放晴,瞬而明媚。
“怎么样?本世子厉害吧?都说了,若是我自幼勤学苦练,必能碾压你。”
声音中满是雀跃与骄傲。
陆观南低头继续劈柴,道:“世子自是厉害的。”
不由抿唇牵起嘴角,似乎飘过极浅淡的笑意。
凌当归没看到,背过身去继续射箭。
他今日穿金色锦衣,腰间扣玉带钩,挂满惹眼的金银配饰、玉佩香囊。因尚未及冠,高扎的马尾用银丝云纹发冠束住。他侧身,嘴角噙着势在必得的笑,弯弓搭箭拉弦,大拇指处佩戴着雕刻雄鹰展翅的白玉扳指,头顶树叶透下碎阳,那白玉流转着莹润的光华。
通身富贵,意气风发。
陆观南劈了两根柴木,眼神总是控制不住地看向金衣少年。通常是下意识的举动,每当意识回神之时,眼神已经在追随他了,令自己恍惚不已。更令他困惑的是,回神之后却依旧忍不住离开视线。
“你……”陆观南顿了顿,继续说,“世子似乎很执着学武。”
陆观南已经观察他好久了,除了特殊情况,比如说风寒昏迷、被幽禁织蝉司等特殊情况,凌纵都会早起练武。
“嗖”地一声,箭离弦,正中红心。
凌当归反手收弓,丢给吉祥,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躺在陆观南劈柴处旁边的藤椅上,腰后抽出折扇单手展开,挡着太阳,扭头向陆观南笑道:“陆公子,你的好奇心真的好旺盛哦,而且你觉不觉得你在多管闲事?”
“滴——获得50积分,累积4800积分。”
陆观南一愣,心脏没由来地漏了一拍。
手上动作不停,扬起斧头,继续劈柴。本该一斧头下去,干脆利落地听到木头破裂的闷声。劈了好多次,从无失手,可是这回斧头却意外地歪了角度,劈到木头的边处,劈出一根尖锐的木刺。
“喂……”
凌当归叫了一声。
陆观南仍在走神,右手中指从指甲处被划出了一道长且深的口子,流血不止。
凌当归看在眼中,赶忙坐起来,有些无语:“你发什么呆呢?刚才怎么不再差一点,干脆剁了你一根手指得了。”
凌纵的手是热的,刚才练射箭,出了汗,此时正握住他的手腕。
说话还是刻薄不好听,但陆观南发现,自己已然听顺耳了。
“都说十指连心,这应该很疼吧?”
凌当归光是看着就觉得渗人,但陆观南却没有多大表情起伏,只是轻微蹙眉,然后盯着自己。
“你老是看我干什么?”凌当归摸不着头脑,没好气地瞪回去,“这又不是我害的。”
陆观南收回视线,低声闷闷说了句,“就是你害的……嘶……”
凌当归被他无缘无故的诬赖给气死,想也不想甩了他的手腕。陆观南只感疼痛如潮汹涌而来,猝不及防地倒吸一口凉气。
“滴——获得100积分,累积4900积分。”
凌当归又后悔了,假笑道:“这就是得罪本世子的下场,再有下回,你就等死吧。”
说罢,凌当归拽着他的手臂,将人拖走。陆观南没有任何挣扎,十分顺从。
找到宋回春的药包后,止血、涂药、用布包扎好。小时候妈妈不在家,他爱闹,时不时这里那里的伤,次数多了,自己便都会了。之后病情爆发,加重,他在医院里也见过很多,故而对于处理伤口,凌当归是驾轻就熟。
“好了。”
凌当归抬头,果不其然又看见陆观南在盯着自己,他冷笑:“你再看,我就挖了你的眼睛。”
“滴——获得50积分,累积4950积分。”
陆观南睫毛一颤,只得移开视线,看他的白玉扳指,清了清嗓子,“凌纵可不会这么细致地替人处理伤口。”
“那又怎样?”凌当归收拾金疮药和散乱的纱布,“我说你真是没完没了,是不是希望像之前那样把你吊在井里,给你上桂花刑?还是让你在酷暑中跪在鹅卵石上,然后不断抽你鞭子,这样你就安心了?话说你是不是抖m,就喜欢被虐啊?”
陆观南抬眼,“你承认了?”
凌当归被他给说迷糊了,“我承认什么了?”
“你不是凌纵。”
“……说八百遍,我特么就是凌纵。”凌当归翻白眼,攥紧拳头,极力压抑心中的不爽。
陆观南偏偏不识趣,又问:“世子不怕被别人发现?你性情习惯变化那么大,迟早会被人察觉的。”
那“世子”二字,总觉得意味深长,暗含讽刺。
凌当归扯动一边嘴角,死不承认:“我怕什么?老子就是凌纵。”
“哦。有底气,天不怕地不怕,还真是灵魂夺舍。”
……
凌当归气笑了,磨着牙,指着陆观南,“你要是敢造谣生事,我杀了你。”
陆观南握着他的手指,放下来,“不敢。”
“记住你说的话。”凌当归不快地拍开他的手,脱了白玉扳指,扔在床榻上,“我不要了!”
说完,便气鼓鼓地走了,重重地摔了门。
“滴——获得100积分,累积5050积分。”
脾气这么大。
陆观南无奈地叹了口气,捡起白玉扳指戴上。凌当归刚摘下来的,还残存着那人的温度。他细细摩挲着扳指,温润细腻如凝脂。他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幅画面,恰是刚才庭院中,那人射箭的身影。
陆观南低低一笑。
……
东梧阁,凌当归气得连喝三杯水。
福奴谄媚地上前递帕子,“世子爷,谁敢惹您生气啊?简直不要命了,您告诉奴才,奴才立马就带人去好好教训他!”
吉祥立于一旁,被福奴挤后面去。
凌当归接过帕子擦嘴,“这是本世子的事,你们不要管!”
福奴只得尴尬回道:“世子爷,奴才也是想为您排忧解难啊……”
他还要再表忠心,说这些被罚的日子里,他多么多么后悔,多么多么思念世子。
话头还没开始,只听门房小厮来报,“世子,府外有人要见您,他说您前几日给了他五十两,订了一幅画,请世子去看看是否合意。”
不说凌当归都快要忘了这茬了。下暴雨那天傍晚,他见那个青年的字画全都被雨打湿了,于心不忍,就给了五十两,让他画一幅画。
正好凌柳卿快及笄了,就拿这幅画当做额外礼物吧。
“请他进来。”
“世子爷,奴才去请!”福奴抢在门房小厮前,应下来,然后便跑了。
凌当归对着镜子理了理衣裳,很好,很帅,潇洒狂傲,一点都没有被陆观南气到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