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决明出门骑上马并未立刻前往都尉府,反而是奔向了关外的军营。
他要与父亲和大哥再次商量一下今日的对策。
接近傍晚时分,这才与尹鸿尹风还有沈正海一同入了孤狼关。
看着都尉府三个大字,尹决明将眼中的暗芒收了起来,跟在尹鸿身后同尹鸿三人一道进入。
小厮领着四人一路往前院走去,今日的中秋宴便摆在那边。
“许久没回来看过,这都尉府当真变了个样。”尹决明打量着四周,有些漫不经心地抬着脚步。
尹鸿是武将出身,虽住在都尉府多年,但除了带兵打仗其他的基本不会。
尹风看着温和沉稳却也是个整日被各种大小事务缠身的忙人,府中管家也着实拿不出改建的钱来,没办法,每年领的那么点响钱都不够贴进军营,又上哪儿来的钱去弄什么花花草草?于是这督尉府便基本没人管过。
十多年了一如既往的清冷,除了高挺葱翠的松柏便只有一片片干巴巴的斑竹林,看着着实寒颤。
嘿,这回倒好,花花绿绿姹紫嫣红,什么名贵花儿树种都给挪进来了,瞧着是有那么点儿样子。
尹风也点了点头:“是不一样了。”
倒是前面的尹鸿冷哼了声:“有那闲钱不知道干些正事,尽会玩这种女人的把戏。”
尹风:“……”父亲说的是……
尹决明跟着众人走了半响,忽然乐了一声:“哈!不过我还是好奇,这都尉府其他地方变了个什么样儿!”
说着,便转了脚步要往其他方向而去。
那领路的小厮当即停下,弓着腰小心翼翼劝阻:“二公子,小的还是先带你们去前院吧!一会儿宴会就要开始了。”
尹决明摆了摆手,发挥着他那文不成武不就的招牌气质:“不用管我,我就是个无足轻重的人,什么时候到都无所谓,反正也没谁想巴结我,不过我倒是真好奇如今的都尉府。”
尹决明笑吟吟地打量着四周:“你们家大人怕是花了不少银子吧?瞧瞧这金玉白兰,这么难养活的东西都给搬来了,啧啧。”
尹决明点了点身旁花盆里娇贵的花朵,他这动作吓得那小厮脸都白了,这可是他家大人最宝贝的花了,要是给这位爷弄坏了那他也就好日子到头了。
尹决明盯了那小厮一眼,扯了扯嘴角,笑道:“好了好了,你先带他们去吧!不用管我。”
“哦!对了,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尹决明恍然转过身,那小厮脸更白了,就怕他在做什么伤害他家大人宝贝的事。
尹决明半斜着身子笑看着沈正海:“沈叔,你之前不是在都尉府养了一只王八吗?整天地念叨着,走,我们去找找它还在不在双莲池,要是还在就将他捉回去炖王八汤。”
被点到名的沈正海嘴角抽了抽,有些僵硬地回着:“对,是养了只王八,我们去找找,炖,炖王八汤。”
尹鸿:“……”
尹风:“……”
小厮:“……”
什么王八?哪儿有王八?他住了这么久怎么没听说过?
眼看着尹决明将沈正海带着要走,那小厮正想拦住,却听到一旁不怎么开口的尹风说了句:“让他们去吧!毕竟当年住了这么长时间,看看旧物也好,沈叔也一直念叨他那只王八,正好找到了带回去以解相思之苦。”
那小厮想了想,双莲池那边也确实没什么值钱东西,便不再阻拦,带着脸色怪异的尹鸿和一脸温和的尹风继续赶路。
在转身的刹那,他没有瞧见,身后的尹决明与尹风互相对视一眼,达成了某种不约而同的默契。
沈正海跟着尹决明转过拐角,见四周没人这才问了他一直不解的问题:“二公子,我什么时候养王八了?”
尹决明不在意的挥挥手:“哎呀!沈叔,情况需要,你就当那王八是孙潮,不用去管它。”
沈正海:“……”
老子就是真养王八炖汤也不炖他,简直浪费配料。
“好了,我们从这里就分开,我去南面你去北面,不管有没有发现,半个时辰后在宴席那边与父亲和大哥汇合。”尹决明在岔路口停下脚步。
沈正海点头,与尹决明分别向不同两个方向隐匿而去。
白芷小心的将那银白的小刀别在腰间,扯了扯外袍将它遮住,这才满意地去吃饭。
青俞将东西收下去便守在院中,白芷则坐在廊下拿着那个被他摔裂了的陶埙研究了一天。
指尖在裂缝处来回抚过,虽然尹恬说下次送他一个更好的,但他还是想将它补好,要怎样才能补好呢?
“砰砰砰”
正想着,门口传来急促的敲门声,白芷抬头看去:“难道是尹恬回来了?”
想想又觉得不对,尹恬说过他大概会很晚回来,现在天还没黑下来,不会这么早。
青俞也愣了一下,随即警惕起来,他看向白芷:“公子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
白芷点头,看着他出了东院的院门去外间开门,正思索着会是谁过来,突然感觉颈间升起一股寒气。
“噌!”一声响,一只小巧的飞镖插着他的脖颈射入身后的柱子上。
白芷双眼一凛,顿时一股寒意从背脊蔓延而上,看向飞镖射过来的方向,已经空空如也,这才转身拔出那入木三分的飞镖,上面扎了一张纸条。
白芷有些惊疑,取下来打开一看,顿时瞳孔骤缩如临深渊。
拿着纸的手忍不住轻颤,脸上好不容易养回来的血色顿时消退殆尽,只剩下惊恐后的惨白,他死死盯着纸上的几个字。
[找到你了 我的好弟弟]
短短的九个字,没有署名,没有其他多余的话,但就只是那九个字将他牢牢地定死在了无底的深渊。
是他!他真的找来了!
白芷仿佛听见了铁链拽动的声音,那么沉重,那么缓慢,视线模糊,他看不清这是什么地方,但他知道那个人又在对他用刑了。
痛,身上的每一块骨头,每一寸肌肤都在喧嚣着这惨不忍睹的疼痛,就像全身的骨头被碾碎,全身的血肉被碾成泥。
然后再重生,反反复复,日日夜夜,在这无尽的痛苦中,有个声音在耳边响起,那么偏执,那么尖锐又满含愤怒与快意。
“哭啊!你怎么不哭?你是不疼吗?掉眼泪啊!掉啊!只要掉一滴眼泪今日我就放过你好不好?啊?”
被铁索锁住的人已经疼的没有知觉,只能趴在地上大口喘吸着,他在想,不,不能,不能让他如意,不能……
那人等了许久也不见他掉半滴眼泪,似乎有些不耐烦,来回踱了两步,对着旁边的人道:“他怎么不哭?他为什么不哭?他看不起我吗?为什么不哭,啊?”
旁边的人瑟缩着脑袋不敢说话,那人骂了句废物,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小家伙邪邪地勾起嘴角:
“不哭?好啊!来人呐!给我可爱又倔强的好弟弟再上新的刑具来。”
他的声音仿佛地狱的恶灵,含笑的声音里满是折磨人的快意,他就那么看着地上的人,嘴角的弧度太过疯狂,已经几乎扭曲。
不,不要,不要过来!
白芷猛的回神,纸条从颤抖的指尖滑落。
还是,逃不出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