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托孤之词
推开嵌着能源石的玻璃大门之后，迪克望着里面的布置，不禁有一瞬间的恍惚。
但见大厅的棚顶上空闪着五颜六色的光彩，温柔光泽扑洒在摆满琳琅满目的菜肴的餐桌之上。
而悠扬的音乐也随后响起。
两米高的魔法演奏台上，一个梳着双马尾的蓝色头发姑娘正摆弄着手中的琴。
随着琴弦荡起，周围所有的客人都陶醉地眯起了眼睛。
片刻之后，一曲终了。
“感谢萨娜为我们的演奏。”一旁穿着精致绿色镶边法式长袍的治愈系老师大卫，手拿着类似于讲话筒的魔法扩音装置，他此时在充当宴会的主持人。
萨娜微微地朝众人行了一礼，并未开口，但迪克却听到了她的声音。
“诸位，请尽情享受今日的宴会。”
见迪克的眉头扬起，一旁的伊布略微侧头道：“莎娜虽然失语，但她也是个术士学徒，而且她还是威戈的助手。
迪克轻点头，余光瞥见穿着华服的玛丽院长和正牵着一个精雕细琢的七八岁小男孩的梅芙女王，朝自己这里款款走来。
“迪克，我先去吃点东西，你应付这种场面。”
伊布补充了一句，转头朝旁边的桌边走去。
那里正有五六个男女术士，正轻笑着聊天。
“玛丽院长，梅芙女王，你们好。”
“迪克，你的水患任务这么快就完成了，看来我还需要感谢你呢。”梅芙女王率先开口道。
迪克注意到她浓重妆容下苍白的皮肤，以及眼睑下蜿蜒的血丝如同冰裂的瓷器。
梅芙女王的身体应该是越来越差了。
“已经完成了，女王陛下。
“福祸总相随，如今我那个老顽固哥哥。”玛丽院长压低了声音：“终于回来见我了，我们已经有数百年未见，他刚才一直在夸奖你呢。”
“奥德现在在哪？”
“找不到他了吧。”玛丽院长指着角落的一个桌子。
但见那桌子旁数个术士正在饮酒，而迪克仍未见到奥德的身影。
“他躺在地上呢，他总是不服老，与那些人拼酒，之后就睡了过去。”玛丽院长无奈地一笑，“希雅一会也会出来，女王有事找你，你先和她聊一会天吧。”
“好的，院长。”
待玛丽院长走后，梅芙女王示意迪克坐在旁边桌边的凳子上。
女王与迪克对坐，将一旁的小男孩也放到了凳子上。
这小男孩乖巧地双手交叉，时不时地偷看迪克一眼。
“这是詹姆斯的儿子，不要紧张，迪克。他与布朗尼毫无关系，他叫卢卡，今年 8岁，是北境之后的继承人。卢卡，快叫叔叔。”
小男孩怯怯地挤出一个词语：“叔叔。”
迪克微微颔首。
“我的小猎鹰，你去广场找其他小朋友玩吧。”
“梅芙，真的可以吗？”小男孩虽然欢喜的急得小腿都快蹦起来，但仍是只是不动。
“快去吧快去吧，饿了再回来吃点东西。”
“好嘞，再见，梅芙。再见，叔叔。”
“再见，卢卡。”迪克沉声应答。
玻璃大门的开启之后，小男孩已加入外面术士学徒的捣蛋队伍，正在尝试着骑到一只经过变形术变大的三花猫身上。
“很可爱的小孩子！”
“迪克，你这么你真的这么认为？”
轻点头之后，迪克疑问道：“女王，有话直说吧。”
“我忽然想起咱们第一见面时，”女王的双眸映衬着头顶五颜六色的光芒，“那时你刚与家图大军拼搏一场，对我恭敬无比。我于马上将长剑放到你的肩头，赐予你名号——【凛鸦城的迪克】。”
“女王，你对我的恩情，我牢记在心。”
“可是世事难预料啊，转眼之间，你就在我的面前杀死了我的臣子，杀死了我的亲侄子。”
空气陷入无言的沉默。
“现在又与我的总管韦斯特合作，如今他也杳无音信。
不用疑惑，我一猜便知，那 3位贵族的信息就是消失的管家提供给你的。
现在，我的弟弟詹姆斯亲王前额叶已受损，变成了和白痴无异，应该对你们猎魔人教团产生不了任何的危害，这下你也放心了吧？”
迪克握着水晶杯的指尖无意识的发力，一丝裂痕蔓延其上。
“迪克，看你这反应，你是不知道这件事。不用紧张，我并不怪你，如今我也没有多少时日了。”长叹一声之后，女王缓缓地说着。
迪克这才感觉到，眼前这 40岁的中年女子，如今散发着一种迟暮的气息，似乎就连她周围的五彩斑斓都黯淡下来。
“迪克，我想拜托你照顾好北境的新继承人卢卡，猎魔人教团与北境从来都不是敌人，反而更像挚友，我不希望两者产生任何摩擦。”
沉默。
持续的沉默。
就在女王即将站起时，迪克郑重地颔首。
“我答应你。”
一抹笑意在女王的脸上浮现，她随后有些困倦的用手捂住嘴巴：
“迪克，那我去休息一会，虽说这场宴会是为我准备的，但如今我的身体……”
“您慢走。”
女王消失于拐角时，迪克摩挲着杯沿裂痕，思绪飘荡在半年前：
奥丁堡与克比于墙头浴血奋战；
初遇还是杂兵的小师弟卡特；
城外如蓝色海洋般猎鹰骑士团冲锋的震撼。
恍惚间，身边响起悦耳的声音：“迪克，你在这里想什么呢？”
“希雅！”
开心的笑意浮现在迪克脸上，他直接站起将戴着假发、打扮得艳丽无比的希雅扶在一旁的座位，而后又朝希雅旁边的芭芭拉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你现在身体可以从那房间中出来吗？”迪克又有些不放心地补充一句。
“短时间是可以的，再说一直在那房间里我都闷得慌，刚才萨娜的琴声你听到了吗？
我一直喜欢听她演奏，无论听多少遍也听不够，可惜我对乐器上并没有什么天赋；
我小时候就笨手笨脚，时不时走路还会摔一跤，幸好我的师傅芭芭拉从小便收养了我。”
“我也对乐器没什么天赋，如此说来，咱们两个还真般配呢。”
“那你也笨手笨脚的？”希雅瞪大了眼睛。
“我并不笨手笨脚，但这样，咱们俩正好可以互补啊。”
“油嘴滑舌。”希雅虽是这么说着，但脸上的笑意越来越藏不住。
而远处桌子旁的几个女术士开始呼唤曾经的同伴：“希雅快过来，先别和你的伴侣说话了，你们有以后有的是时间。”
希雅闻言面色微红，又有些为难地看着迪克。
“去吧，我正好与你师傅有些话要聊。”
“你们之间能说什么事？”
“当然是关于……一些法印问题上的事，我对于火焰法印的掌控有些不了解，希望芭芭拉能指点一二，放心，一会我就去找你。”
“那好，迪克，那我先过去了。”
希雅纤瘦细嫩的双臂挽起长裙，转身时裙摆扫落餐刀，刀刃插进蛋糕的瞬间，奶油玫瑰渗出猩红的果酱。
迪克稳稳握住餐刀握柄，见希雅与对面的女术士们谈笑在一起时。
他如竖针的双瞳凝视身旁的幻术大师，嘴唇的张合间吐出了冰冷的话语：
“聊聊吧，芭芭拉，关于希雅的预言，你究竟从中担任什么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