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青提着箱子下楼,李同志一脸纳闷,“沈同志,你这是要去哪?”
沈青青扯了扯嘴角,努力扬起一抹淡然的微笑。
“回京市。”
等申请批下来,他们领离婚证也得回京市。
沈青青不想留在这了。
不管去县城找不找得到江致勋,她都要离开。
如果江致勋同意离婚,那她就在京市等消息。
如果他还是选择逃避,那她就让长辈出面逼他点头。
至于这么做会不会被江致勋误会,她已经不在乎了。
早在三年前,江致勋就觉得她心机深沉,和长辈联手逼迫他做不愿意的事。
既然这样,那就坐实他的评价好了。
可能说服长辈需要时间,但总好过和江致勋纠缠不休。
她真的很累!
“怎么这么突然,我还以为你要等江队休假,在和他一起回京市呢。”
李同志说着,想来帮沈青青提箱子,“之前江队说你伤到了肩膀,提这么重的东西能行吗?”
沈青青谢过李同志的好意,“早就已经好了,我自己能行。”
李同志见她提着箱子的手很自然,也就没抢着帮忙。
麻利地给沈青青办理了退房手续。
“现在时间不早了,沈同志你得走快一些,不然就赶不上最后一趟去县城的车了。”
沈青青之前去过一次县城,知道该去哪儿坐车。
来时她冒着风雪。
离开的时候虽然雪停了,但天气同样冷得厉害。
哪怕穿着厚重的大衣,裹着围巾,还是有种被冰冷包裹的感觉。
一手提着箱子,一手揣在大衣口袋里,沈青青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招待所。
和来时混乱忐忑的心情不一样,现在的她内心一片平静。
所有的犹豫和纠结都没了。
或许她就不该来这一趟。
直接在电话里通知江致勋离婚,既省时省力,也不用摊上那么多破事。
沈青青自嘲一笑。
原来只有她一个人觉得,离婚也要体面落幕。
这次来大西北,她带着诚意而来,也为当年的事倒了歉。
只要江致勋同意离婚,什么条件她都答应。
可惜,一切都是她在想当然。
沈青青拉高围巾,遮住了下半张脸。
她还要怎么做,才能让江致勋解气?
这个问题没人能替她解答。
她也不愿再深想。
沈青青坐上了开往县城的车,明明这几天什么也没做,她却觉得身心俱疲。
闭眼靠着靠背,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通通赶走。
这个地方,她永远不会再来了。
蜿蜒的山路上,两辆车交错而过。
江致勋饭都没吃就匆匆忙忙往回赶。
他出任务了十天,不用想也知道沈青青会很生气。
面子他不要了。
这次不管沈青青怎么闹,他都要把人哄好。
让她同意和他相处一段时间,等过完年再决定要不要离婚。
江致勋带着东西去了招待所,却被告知沈青青已经退房离开。
“沈同志说要回京市。”
江致勋脑袋懵了,她不是想离婚吗,事情还没解决,怎么突然走了?
这段时间他不在,她就乖乖地待在招待所,哪也不去。
怎么他一回来,沈青青反而走了?
不是去县城找他。
而是回京市……
江致勋没那么迟钝,不会天真地认为沈青青不想离婚了。
如果真是这样,她更应该留下才对。
事情的走向彻底失控,江致勋的心不受控制地沉了下去。
提着东西的手握紧,嗓音艰涩,“她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李同志摇了摇头,“没说,沈同志退了房就走了。”
失魂落魄地走出招待所。
站在一棵光秃秃的树下,江致勋突然不知道该去哪儿。
这个时间点,如果他去火车站追沈青青,肯定是来得及的。
可追到以后呢。
又强行把她带回来吗?
江致勋做事从来不会拖泥带水,但面对沈青青,面对这段婚姻,他就变得不像自己。
仔细回想这段时间的事,好像每走一步都是错的。
江致勋神色茫然。
所以现在,他到底该怎么做?
是不是应该顺着沈青青,她想回京市,就让她先走?
垂眼看着手里的东西,江致勋心情越发复杂。
他想对沈青青好点,怎么那么难?
……
被通讯员找到宿舍,说沈青青出了车祸的时候,江致勋脑子嗡了一声,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陌生的恐惧从心底争先恐后地涌了上来,迅猛而又汹涌,像要把他淹没。
江致勋呼吸变得沉重。
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怎么回事?”
“路面结冰翻车了,沈同志现在被送去了军区医院。”
“情况怎么样?”
“电话里没说,江队,你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后半截还没说完,面容冷肃的男人已经消失在了视野里。
这么冷的天,他只穿着一件衬衫,连大衣都忘了穿。
江致勋二十多年的人生,经历过无数风风雨雨,甚至还有过生死存亡的时刻。
可他从来没觉得怕过。
但现在他是真的怕了。
怕沈青青受伤,更怕她出了意外。
她爸妈就是车祸去世的,如果她也因此……
冷峻的脸上写满了惊慌,不敢再深想。
一再告诉自己,沈青青不会有事。
她会好好的。
没见到人就没法彻底安心,江致勋只能跑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他以为自己厌恶这段“包办婚姻”。
可此时此刻,江致勋能想起的,全是和沈青青和谐相处的片段。
他们本不该走到这一步的。
是他错了!
带着一身寒气,江致勋冲到了医院。
他在军区是风云人物,医院里的医生护士几乎都认识他。
沈青青刚来大西北的时候,就在医院挂过水,大家都知道她是江致勋的爱人。
看到江致勋,有人给他指了个方向,“沈同志情况有点严重,进手术室了。”
江致勋腿一软,差点走不动道。
胸腔里的心跳开始失常,咚咚咚地,一声接着一声,清晰地传进了耳朵里。
艰难走到手术室门口,手术还在进行中,他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走廊很安静,也很冰冷。
沈青青在这里没有亲人朋友,要是他不来,她只能一个人做手术,再一个人养伤。
江致勋紧绷的表情出现了一道裂缝。
在京市的时候她自己去医院看病,身边也没人陪同。
那个时候她在想什么?
是不是觉得很委屈?
想象着她失落无助的模样,江致勋的心脏像被针扎了一下。
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
只要沈青青好好的,以后他不会再和她赌气。
她说什么他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