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春听得哈哈大笑，皇帝轻咳一声，全场安静。
“好了！都不要闹了！快送新人入洞房！”
全场再度爆发一片掌声和道贺。
南烟被簇拥着进了新房，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但江离没让她等多久。
一般大婚之日，新郎都需要在席间陪伴宾客，四处敬酒应酬交际。
但皇帝有令，世子身体不宜多饮，谁还敢再留难？
所以南烟喜帕被挑开，见到江离时，他身上一滴酒气也没有。
南烟很是诧异：“你怎这么早便来新房了？”
前一次嫁入孟家，她可是足足熬到了后半夜才等来孟伯继，他更是一身酒气，脚步虚浮。
甚至挑开喜帕的时，南烟还被那酒气呛了一下。
忽地，南烟微微皱了一下眉。
似乎有哪里不太对，但一时她又说不上来。
江离坦言相告：“有陛下挡着，我自是不必喝酒的。”
南烟想想也是，点了点头，往旁边挪了挪，让开一个位置给他坐。
江离微愣，但很快明了，世子府门前答应的事，这便该兑现了。
念及至此，江离动作都迟缓起来。
南烟催他：“快坐呀！”
她还伸手拉了一把，江离无奈被拉着在床边坐下。
到底是二嫁，南烟一点儿新娘子该有的娇羞和紧张都看不见，反而格外主动盯着江离肆无忌惮地打量。
在红衣喜冠的衬托下，这夫君是要多俊俏有多俊俏。
他是真真长了副好皮囊！便是坐着也挺拔，肩宽腰窄的身形，南烟忍不住有些想入非非。
淬雪潭那夜她不是没有记忆，但也不是记得很清楚。
可莫名地，她竟对江离这幅身躯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真是怪了！
晃晃头甩去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南烟回到正事。
“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是信王世子了？”
果然该来的还是躲不掉。
江离微微垂眸，淡淡地笑：“你连我是信王世子都猜出来了，还有什么猜不出来？”
南烟无奈：“我又不是神仙，能掐会算，能猜到你是信王世子已是极限了。”
“你可答应过我，我踏入了这个门，你便把一切都告诉我的！”
看来南烟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江离望着她，慢慢地，眸色逐渐深邃起来。
他盯着她，眼底似乎藏着什么东西，语速也慢了下来。
“你当真……不知道我是谁吗？”
南烟闻言愣住，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自然知道他是江离，今日才知，他是信王世子，可其他呢？他身上显然不止这些来历和秘密吧？
看他样子又不像是故意不告诉她，听口吻，仿佛……他们早已相识。
可南烟确定，在他跟着孟伯继出现在孟家之前，当真不曾见过他呀！
如今江离的眼神，却让南烟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疑惑。
“你……什么意思？难道我们之前认识吗？”
江离倏地俯下身凑过来，南烟一惊，下意识地后仰，两张脸依旧近得几乎碰到鼻尖。
“你再好好仔细地看一看我，当真不认得吗？”
“……”
南烟仿佛被蛊惑，视线撞入那深潭一般的黑眸里。
记忆一隅忽然疼了一疼，灵魂深处仿佛被人扎了一针。
南烟颤了一下，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在淬雪潭那夜也曾经有过。
仿佛有什么东西，一直藏在灵魂深处，只是她怎么也抓不住。
闭上眼努力去回想，去搜索，越往那深处去，越是感觉重重阻力。
南烟两鬓冒出了细密的冷汗，江离眸微睁，意外之余又有些担心。
正想阻止，南烟忽然抱住自己的头呻吟：“头好疼……要裂开了……”
江离不敢再拖，一把抓住她肩膀喊：“好了！别想了——我告诉你，我什么都告诉你！”
闻言，南烟缓缓张开了眼，眼里还满满地不相信：“真的？”
江离郑重点头，深吸一口气，长长吐出后，终于开口。
“那年你五岁。”
才听到这第一句话南烟便惊讶了。
五岁前的事，她早已完全记不起来，她还以为所有人都这样，这是很正常的。
却原来不是吗？
“我父王，也就是信王，被奸党诬陷谋反，彼此陛下初登基不久，尚且年幼，被奸人蒙蔽轻信了他们的诬蔑，下旨把我一家满门抄斩……”
简单几句话，南烟倒吸一口冷气。
她从来不曾想过，原来江离背后的身世如此凄惨！
怪不得皇帝这般护着他，原来是为当年误信奸臣，冤了他一家，如今愧疚想要赎罪。
这么大的事，这么些年从未有人再提起，想必也是皇帝下了死命令。
皇帝犯下这么大的过错还好端端地安然无恙，谁又敢再提半个字？
仔细说来，皇帝……算得上是与江离有血海深仇的大仇人才是！
但他如今跟皇帝想出，却似乎并没有半分怨恨。
这……常人如何能接受得来？真不知他背后还经历过些什么让人无法想象的苦楚。
南烟望向他的眼神，不自觉地便心疼起来。
江离挪开了视线，目光焦点虚浮着，继续说了下去。
“那年我九岁，信王府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所有人都死了……”
“父王拼死把我救了出来，朝廷派了人追杀，我们父子二人开始了逃亡的生活……”
“所幸……朝中还是有人相信我父王绝非谋逆之徒，暗中相助，收留了我和父王。”
“我们父子这才躲过一劫，有了喘息的机会。”
说到这儿，他扭头盯着南烟，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收留我和父王的正是老国公，当年我们父子在国公府上住过很长一段时间。”
“你当真不记得吗？”
南烟微张着小嘴愣住了。
“你……你在国公府……住过很长一段时间？”
南烟张着一双大大的眸子怔忪。
她努力去回想，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那时你我便已相识，你还说过，长大后会嫁给我的，当真不记得了吗？”
她还说过……这样的话？！
南烟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难怪江离一开始出现在孟家就总要她随他走，原来……当初是她先给他许下了诺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