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无声的地下空间,唯有众人的呼吸回荡。
巨大的门扉横亘在眼前,厚重而庄严,仿佛千年来未曾开启。此刻,它等待着新来者的手——等待他们打破沉眠,惊扰沉默。推进之王站在门前,目光沉凝,金色的瞳孔微微收缩。
“……诸王长眠之所。”她低声念道,声音幽远,仿佛在向空气中的亡魂致意。
这扇门的另一侧,是列王的坟墓。
死亡是寂静的,无论王权如何辉煌,也无法改变这一点。
“你们听到了什么?”
推进之王的话语轻微,却带着某种不容忽视的力量。
“没有。”达格达回答,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除了我们的呼吸声。”
可她听见了——低语,呓语,亦或是某种沉眠中的呢喃,在黑暗的空气中回荡。
那是梦醒的呢喃,还是疲惫的呻吟?
他们在注视着自己。
维多利亚在注视着自己。
她眉心微皱,不安感陡然升起。那些目光,是亡者的凝视,还是千年王权的审视?
她早已厌倦了被这些东西追逐的日子。她也已经很久没有理会那只如黄金一般的生物的呼唤。
她收回思绪,深吸了一口气。
“走吧。”她果断地说道,“尽快完成任务。罗德岛和自救军会需要我们帮忙的。”
“停下!”铅踝猛然低喝。
他们的脚步停在一滩干涸的暗红色痕迹前。
因陀罗眯起眼,眸中透着警惕:“光线太暗,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某种上流社会的新奇装饰。”
“这不是装饰。”铅踝的声音低沉,“是血。”
血迹蜿蜒,从道路的尽头蔓延到门缝之后,亦或是,从门后爬出来的。它们早已干涸,只留下扭曲的暗红色痕渍,覆盖在破碎的砖石之上。
被覆盖的,还有折断的箭头,断裂的刀剑,法术轰击留下的深坑。
更有某些庞大的痕迹,如同撕裂空间的伤疤,裸露在神圣的大门上。
没有尸体,但所有经历过战场的人都能想象出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交战痕迹。”铅踝缓缓蹲下,指尖触及地面,“一场无比惨烈的战斗……不,这里是一片浸透死亡的泥潭。”
“几年前的事了。”
阿勒黛微微一震。
几年前?她的心中浮现一个猜测。
“……难道是……”
“是萨卡兹。”
达格达的声音冷硬,如同刀刃。
“死在这里的,是萨卡兹。”
他蹲下身,拾起一柄已经锈蚀的刀,指尖拂过刀身的痕迹。
“这些武器,与当年袭击塔楼骑士的萨卡兹战士使用的,是同一批。”
但与现在外面的萨卡兹军队不同。
她的头痛愈发强烈,那些回响的声音搅动着她的思绪。
推进之王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
“……诸王之息还在里面。”她低声道,“保持冷静,继续前行。”
“与萨卡兹交战的人是谁?”
铅踝摇头:“无法判断。”
另一方的痕迹,仿佛被风化,亦或是从未留下。
推进之王沉默片刻,目光微微一凝。
“铅踝先生,你当雇佣兵多久了?”
“差一个月十四年。”
“你一定见过不少国家的武器。”
“见过,但见不全。”铅踝神色淡然,“尤其是精锐部队的装备,见过的话,我恐怕活不到现在。”
推进之王微微颔首。
“摩根,因陀罗。”她忽然开口,“你们退回通道之外警戒。”
摩根挑了挑眉:“就像以前一样,确保撤退的路线?”
“对。”
“但愿我不会错过什么精彩的桥段。”因陀罗撇嘴,语气轻松,但手已经落在武器上。
达格达皱起眉:“推进之王,我们不能贸然前进……”
推进之王侧耳倾听,微不可闻的震动传来。
“你能听到发生在我们头顶的战斗吗,达格达?”
达格达沉默。
“我能。”
推进之王深吸一口气,金色瞳孔中的光亮如火焰般跃动。
“如果这把剑能阻止这一切,哪怕只是让牺牲和屠戮的脚步放缓些……”
她的手缓缓落在腰间的钥匙上,攥紧。
“那我就去做。”
她望向阿勒黛,目光幽深。
“阿勒黛。”她轻声道,“你知道另一把钥匙在哪里吗?”
阿勒黛的指尖微微颤抖。
另一把钥匙——阿斯兰王室的钥匙。
属于她的父亲,却从未交到她手上的钥匙。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推进之王的眼神深邃,似乎在透过她,望向某个遥远的过去。
“我刚刚想起,关于‘诸王之息’的另一个传说。”
她的声音低沉,仿佛在述说某个被时间掩埋的秘密。
“阿斯兰帕夏的剑,一度刺入德拉克王的身体。”
“在那一刻,剑已折断,盔甲化为莓果色的灰烬。”
“德拉克王活了下来,阿斯兰帕夏失去了右手。”
“剑被重铸,成为维多利亚的象征。”
她抬起头,直视阿勒黛。
“我的祖先,曾经差点杀死一位德拉克王。”
她的手缓缓伸向钥匙,握住。
“而现在,我手中的钥匙,曾属于红龙的后裔。”
她将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转。
阿勒黛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
“……在这里,无论是德拉克还是阿斯兰。”
她缓缓睁开眼,金色的眸子映着门扉缓缓开启的光芒。
“他们,都只是维多利亚。”
门开了。
比她想象的更加轻松,仿佛一切早已准备好,只等她伸手。
千年的历史,如潮水奔涌而来。
亡者睁开眼睛,注视着离去又归来的阿斯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