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所有太医均完成了检查。他们围聚在一处,低声交流了一番后,由一位年长的太医领头,缓缓走向李奕。
这位太医神色凝重,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到了李奕面前,他恭敬地拱手行了一礼,身体微微前倾,说道:“皇上,请恕微臣们无能。秦将军的身体状况实在不容乐观,日后恐只能在家养着,再也无法动武了。”
李奕听闻这一诊断结果,眉头紧紧皱起,他提高了声音说道:“你们再给秦小姐看看。她为替父试药,以致身体受损,你们也知晓她未来的身份,定要仔仔细细地为她诊治。”
太医们纷纷点头称是,不敢有丝毫怠慢,又依次上前为秦霜检查。待检查完毕,众太医面面相觑,脸上皆露出难色。
刚刚那位领头的太医,此时双腿微微颤抖,声音也带着几分颤抖地禀报道:“回禀皇上,秦小姐她……她身体受损极为严重,亦需精心调养。且其生育功能受损,日后或许再难有子嗣。”
李奕一听,眼睛危险地眯起,怒目圆睁,脸上满是愤怒之色,大声呵斥道:“你们这些饭桶!连这点病症都诊治不好!”
众太医吓得扑通一声纷纷跪下,连连磕头求饶:“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啊!”
秦朗见状,赶忙从一旁站起身来,他向前迈了一步,抱拳求情道:“皇上,此事怪不得他们。连神医都对此束手无策,微臣早不抱治愈的奢望了。只是微臣这副模样,以后不能再上战场不免有些遗憾。”
李奕上抬起手来,轻轻挥了挥,继而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罢了罢了,既然秦将军为你们求情,今日便暂且饶了你们。”
秦朗双手抱拳,恭敬地拱手行礼,说道:“多谢皇上。”就在他弯腰行礼的刹那,眼角的余光瞥见程骏神色异常,秦朗目光里一道寒光一闪而过。
秦朗心中一凛,直起身子后,赶忙抬头向李奕说道:“皇上,臣有一个请求,还望皇上能够应允。”
李奕微微偏头:“哦?是何请求?且说来听听。”
秦朗转身,目光直直地看向程骏,眼神渐冷与他的视线交汇,而后说道:“皇上,程将军与刘将军随臣出征打仗,身上皆落下了些旧伤,不知可否让诸位太医帮忙诊治一番?”
李奕嘴角泛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朝着太医们所在的方向指了指程骏,说道:“朕允了,你们且去为他们仔细看看。”太医们连忙点头称是。
程骏的目光不经意间与秦朗交汇,刹那间,他只觉一股森寒之意如利箭般直刺心底。
猛地一缩,这目光似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心中刚刚萌动的那点念头紧紧裹住,令他动弹不得。他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想要说出口的话瞬间卡在了那里,紧接着,一股寒意顺着脊梁骨迅速蔓延至全身。
在那漫长而煎熬的一瞬间,程骏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与畏惧,随后,仿若被抽去了所有力气一般,缓缓地低下了头。
片刻之后,太医完成了为程骏与刘烨的诊脉,而后恭恭敬敬地向皇上回禀:“陛下,程将军与刘将军身体并无大碍,仅有些许陈年旧疾,服药调理两月便可痊愈。
程骏与刘烨目光交汇,刹那间,心仿若直直坠入了冰窟深处。他们已然明了,秦朗此番作为绝非偶然,定是故意让宫中太医帮忙把脉。
其目的昭然若揭,便是借太医之口宣告,这体内之毒,当今圣上亦无能为力,以此来威慑他们,让他们彻底断了反抗的念想。
见那两人已然彻底没了反抗之意,秦朗这才暗自松了口气。他神色凝重地再次朝李奕拱手施了一礼,朗声道:“皇上,臣恳请您屏退左右,臣有极为紧要之事欲与陛下私下商讨。”
李奕端坐于上,目光如炬,紧紧地凝视着秦朗,那眼神之中似是蕴含着复杂难明的情绪,仿若幽深得让人难以窥探。
片刻之后,他缓缓抬手,轻轻摆了摆,沉声道:“除秦将军留下外,其余人等全部退下。”
秦霜在一旁瞧见这情形,不禁满心忧虑,她满含担忧地瞥了秦朗一眼。秦朗微微颔首相向她轻点了点头,随即同众人一道转身一道出了御书房,待众人皆出了御书房,室内唯余秦朗与李奕二人。
待众人悉数退去,李奕的目光缓缓移向下方站立的秦朗,开口道:“爱卿,此刻四下无人,你且说说究竟是何事要与朕商议?”
秦朗闻言,起身离座,继而双膝跪地,自衣袖中取出兵符,双手高高擎起,神色凝重地说道:“皇上,臣如今身负重伤,已无力再驰骋沙场、动武杀敌,这兵符理应交还陛下。”
李奕的视线紧紧锁住秦朗高举的兵符,眼中交织着疑惑与激动。他曾绞尽脑汁,一心想要夺回兵符,却未料到秦朗竟会主动呈上,这着实令他深感意外。
李奕快步上前,双手扶起秦朗,顺势轻拍其肩头,温言说道:“秦将军,你虽身体抱恙,不能再如往昔那般冲锋陷阵,然你多年领兵,战功赫赫。日后即便养伤,亦可留于后方运筹帷幄,照样能够统领全军。故而这兵符,你还是继续持有为好。”
秦朗轻轻摇头,态度决绝:“臣仍记得先父辞世之时,臣尚年幼,幸得先皇悉心教养。臣自幼便与皇上相伴成长,犹记十六岁那年皇上登基之际,你我之间的对话。陛下曾立誓要成为受天下臣民爱戴敬仰的明君,而臣亦誓言会辅佐皇上,为陛下扫除一切障碍,助陛下达成宏愿。皇上,如今臣已年迈,岁月不饶人,不得不服。多年征战,臣身上落下诸多旧疾,时常发作,痛苦不堪。现今朝堂之上,年轻将领辈出,是时候让他们历练历练了。臣欲归家陪伴夫人与女儿,安享晚年,望皇上恩准。”
李奕目光深邃,紧紧凝视秦朗,似欲从其眼中探寻出一丝勉强或不舍,然却一无所获,唯见一片坦然。李奕嘴角微微上扬,伸手接过秦朗手中的兵符,叹道:“岁月如梭,阿朗,一晃眼,你我皆已老去。你所言极是,这天下是该交付于年轻人之手,让他们得以历练。兵符朕且收下,你的请求,朕亦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