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我和仁娜、哈迪多夫等人谈论了很久。他们终于答应了我的条件。要知道,蛮族人普通信奉宗教,而对法令很漠然。这和帝国的情况还是大不一样。
所以,我必须依靠大巫师、大领主来统治蛮地,也尽可能地不损害他们的实际利益。
但有三点,我必须牢牢抓在手里。蛮族人之前的武器、铠甲包括军工坊在内,都必须归帝国严格管理。我会设立军需局,来专门管理这些事情。”
“陛下是打算将蛮族人的武器、铠甲全部收回吗?”
“枪、矛这些长柄武器、铠甲和盾牌是必须收回的。这点,他们也同意了。但是弓箭、刀剑这些,因为他们有打猎的习惯,就算了。”
“陛下圣明。没有铠甲,他们就折腾不出什么浪花。臣以为,在大型团战中,枪、矛才是近战之王。”
“正是如此。以前,他们几乎是全民皆兵。只要不是身体残疾,十六岁到六十岁的男丁都要被临时征召入伍。
但蛮族军士是没有军饷的,只能通过掠夺来解决士兵的收入,或者是贵族们的赏赐。
但现在,我改变了这种做法。每十二个蛮族男丁,抽一人当兵。每个蛮族士兵,我将按照帝国的标准给他们发军饷。”
“这样的话,国库又要多一笔很大的开支了吧。”
“是不少。但只有给军饷,他们才会慢慢忠于帝国,而不是继续受蛮族贵族们的蛊惑。
就像那些被饲养的老虎和狮子,只要定时给它们肉吃,再加上适当的皮鞭,也会温顺得和猫狗一样。
何况,帝国军队中的老兵已经不少。再过几年,会有一批老兵退役,而新招的蛮族士兵们将接替他们的位置。”
“陛下莫非是想把新招的蛮族士兵调到帝国里驻防?”
“是的,我打算调一半的蛮族士兵进入辽东、岭北、兆西,同时派人族军官去训练他们。此外,我也会派一些人族军队进入蛮地驻防。”
“这样的话,他们离家乡太远,时间又太久,会不会出什么乱子?”
“不会的。每一支到远方驻防的部队,不管是不是蛮族士兵,都不会超过三年。三年之内,我还会允许每个士兵,有两个月的回乡探亲时间。
而且,每个蛮族士兵服役的时间只有九年。退役后,我还会给这些士兵一笔可观的退役费,让他们可以养牛、养羊之类的。”
“陛下深谋远虑,臣赞叹不已。”
“我要抓在手里的第二点是茶叶的经营权,蛮地的铁矿开采权。作为弥补,我向他们承诺,每当发生天灾,帝国会源源不断地给受灾的部落发放粮食,以度过难关。你应该知道,蛮族人是离不开茶叶的。”
“是的,据臣所知,他们无论男女老少,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喝一杯奶茶暖暖身子。陛下抓住了茶,也相当于抓住了他们的心。”
“此外,我就没有再动他们的权利了。之前的大巫师、大领主该怎么做,现在也照旧。就连司法权,我都不想干预他们。”
“臣记得,陛下刚才说的是三点。”
“哦,朕都差点忘了。其实,这几天,他们和朕争论的主要是前面两点。对于第三点,朕一提出,他们都是欣然同意。
朕让他们的子女,在十五岁之后,便要到帝都游学两、三年,或者更久的时间,学习帝都的文化、法律、历史等等。朕会给他们提供免费的住所、免费的老师。”
“从长久来说,陛下这招可比前面两点更加高明。这是一盘很长、很大的棋,臣,佩服之极!”
刘志天、米斯伊拉君臣两人彼此心知肚明,不禁都是微微一笑。
要想让庞大的蛮地永远成为帝国的一部分,当然是要说服那些大巫师、大领主,按照帝国的模式改造他们的世界。
但是那些大巫师、大领主的思想已经固化,不可能接受帝国的模式。
可他们的年轻后代可以接受新思想。
等蛮族贵族的子孙们来到齐天帝都留学,自然会慢慢仰慕先进的文明,接受全新的观念。
这些年轻人回去,不但会心系帝国,还会在接过权杖后,自发地改造蛮地。
这样的话,也许是三十年、五十年,或者是更长的时间后,蛮地就会和帝国的体制完全一致,融合成一个真正的整体。
当然,这是后来者要去做的事情了。
所以,米斯伊拉才会说,齐天帝下了一盘很长、很大的棋。
在一个特别宽敞的棋盘上,若有人先下了几步,后面的人,思路自然会清晰一点。
刘志天端起茶,品了一口,冷不防地问道:“朕在想,这三点既然能在蛮地推广。那么,在兽人的自治区,是不是也可以?”
米斯伊拉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了。
他本以为,齐天帝这次召见自己,是讨论今后如何统治蛮地的事情。
没想到,陛下的心思居然是在打兽人自治的主意。
如果按照这三点,那兽人贵族手中的兵权没有了。矿权不用想,也没有了。
关键是兽人贵族的下一代,在一次又一次的教化、洗脑中,自然会放弃自治,接受帝国的统治。
那样的话,自己这些年的努力,岂不是全付之东流?
想到这些,米斯伊拉心里,突然有种被欺骗、被辜负的感觉,但在他脸上,依旧是十分恭敬。
“陛下,臣不赞成。陛下,你也知道,我这个兽人王是兽人贵族们,一人一票选出来的。
当初,陛下在广阳城,不但允许我们在滇南自治,还答应我们兽人的政治权利。若陛下反悔,臣实在不知,如何和他们开口。”
齐天帝拍了拍米斯伊拉的肩膀,笑道:“没关系。朕也就是提一嘴。既然你为难,那就算了。来,喝茶。”
君臣两人在房间里喝着茶,聊着天,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但那气氛,实际上已经有些尴尬了。
过了一会,米斯伊拉找了一个借口,便向齐天帝辞别,离开了。
走出门口的那一刻,米斯伊拉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米斯伊拉刚走,幽灵般的陆心安就从屏风后出来,坐在他刚才的位置,静静地为齐天帝沏茶。
刘志天也不吭声,端起茶杯,吹了一口气,慢慢饮下去。
“先生,你猜得很对。他果然不肯。”
“既然这样,臣认为,是该启动第二套方案了。”
许久,刘志天点点头,说道:“嗯,你让木叶动手吧。”
“臣遵旨。”
陆心安起身,也推开门,离去了。
长长的黑袍拖在石砖上,丝滑得听不见丝毫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