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许姝担忧地望着她。
记者问:“许小姐,你能怎么证明,仅靠你的三言两语吗?”
许枝俏垂睫,似乎缓了缓,从随身包里掏出一块电话手表。
许姝眼神一怔:“宝宝,你怎么把它带来了?”
“对不起,妈妈,”许枝俏说,“有件事一直没让你知道。”
她低头在手表上操作几下,将一条视频发送给了华庆阳。
“庆阳哥,”许枝俏说,“麻烦你让人将这条视频投屏。”
华庆阳挥挥手,示意员工照做。
准备的功夫,许枝俏看向台下:
“8岁那年,我父母离婚,我在我爸新家生活了6年,打算中考时考回我妈妈身边,我不怕爸爸与后妈的刁难,不怕生活和学习辛苦,因为还有一年,我就可以离开他们家。”
许姝兀自垂泪。
“我带着期待,憧憬着初三的到来,”许枝俏没什么波动,“那天是四月三号,家里来了位贵客,爸爸和后妈让我上前打招呼,让我喊他王伯伯,这位王伯伯捏了我的手,又捏了我的脸,还在我的腰上摸了两把。”
许姝睁大眼,整个人被震住,眼泪无声往下掉。
台上巫首芳,台下纪淮洛几人脸色都变了。
显而易见,大家都明白了这位王伯伯的意图。
许枝俏陷进回忆:“我很害怕,可我爸和后妈让我陪他,说王伯伯给我带了礼物,是条好看的裙子。”
14岁的许枝俏警惕心早已变得很高,不是天真不解世事的少女了。
她佯装听话答应,借口要去换新裙子给王伯伯看,拎着礼袋出了门。
回到卧室,她冥思苦想脱身的方式。
伊芸进来催促,许枝俏只能穿着新裙子出去,快进到那个房间时,她忽然看见牧图。
当时牧图在玩太空沙,沙子弄进眼里,许枝俏连忙说:“阿姨你先进去,我给弟弟洗个脸。”
这种活,她做习惯了。
伊芸不会怀疑。
许枝俏没带牧图洗脸,直接把他领出了家门。
走了几十米,到了小区超市,许枝俏将手里攥的五块钱给了牧图,让他进去买男孩玩的奥特曼卡片,她自己绕去了后厅,趴在那扇打开的窗后朝内看。
牧承光正在陪着那位王伯伯。
许枝俏点开电话手表的拍摄功能。
录下了他们的一举一动,还有对话。
许姝买电话手表给她时,许枝俏从未想过,有一天,它还能派上这种用场。
视频中能清晰地看见牧承光和那位贵客的脸。
牧承光赔着谄笑:“我女儿很乖,学习特别好,别的小孩这么大都该谈恋爱了,她一点心思都没有,纯着呢。”
“纯得好,”贵客说,“我喜欢小的,就因为她们纯。”
“您别急,”牧承光说,“我让她打扮打扮,待会我把门一锁,家里没人打扰。”
贵客古怪地笑:“我不用工具的啊。”
牧承光:“啊,我让她阿姨给她吃药,您放心。”
说到这,牧承光将桌上的合同一推:“那个,您看...能签了吗?”
“好说,”贵客大笔一挥,径直签了字,“合同期限内,不能让她陪别人。”
“哪能呢,这是我亲女儿,我疼着呢。”
视频到这里结束。
许枝俏惊慌失措地跑开。
她不能再回去。
没有今天还有明天、后天、大后天,总会被牧承光找到机会。
她得跑。
可许姝争了她很多次,失败了很多次,抚养权,一直被牧承光握着。
许枝俏站在四月的春光下,绝望又迷茫。
风拂过她脸,飘来一片柳絮。
许枝俏给许姝打了个电话:“妈妈,我不舒服,爸爸和阿姨还逼我带弟弟。”
说完,她走进那片柳絮中。
许姝到这边时,许枝俏已经被邻居送进了医院。
邻居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当时危险的场景,许姝在医院报了警,又劈手给了牧承光一巴掌。
许姝一直以为,许枝俏是在带牧图出去玩的时候出的意外。
她也怀疑过许枝俏是故意的,故意帮她制造证据。
她知道许枝俏想回她身边。
却死也猜不到,中间出过那样的事。
有邻居作证,有报警记录,加上之前搜集的证据,许姝终于拿回了许枝俏的抚养权。
回到许姝身边后,许枝俏一次都不愿见牧承光。
提都不能提。
许枝俏呆滞麻木的神经,唯有提到他时会激动,会起伏。
许姝着急又心疼,给了牧承光五十万,不许他再过来探望。
他是有探视权的。
就此,许枝俏才过上一段平安的生活。
这段藏于手表中的视频,是许枝俏最大的秘密。
是她对父亲这个词彻底祛魅的瞬间。
-
场面鸦雀无声。
连拍摄的快门声都没了,也没有记者继续追问问题。
视频已经结束,屏幕回归黑暗。
“警方那边已经证明周琮是被诬陷,”许枝俏说,“我这边,已经证明我爸爸不是公众眼里的那样善良,至于你们选择相信哪种,诸位请随意。”
她干涉不了人言。
她做了能做的一切。
只要周琮安好,其它顺其自然。
众人似乎都被震惊在那条视频和对话中,久久没人开口。
直到李思萌举手。
这次她态度温和:“你将视频保存了那么久,现在放出来,不怕发生与周总类似的事吗?”
被人误解,被人混淆视听,被人拿来利用。
许枝俏:“我不怕,这从来不是我的耻辱,更不是我的弱点,它是我的武器,是我用来保护自己爱人的弓箭。”
“许小姐,”李思萌说,“您能清楚地说明一下您与周总的关系吗?”
“我是他的女朋友,”许枝俏回答,“是他的未婚妻。”
话落,她搭在桌面的手被握住。
巫首芳望着她,补充:“是我们的女儿,也是周家未来的当家太太。”
巫首芳是商界女强人,有铁娘子的称号,同时也是周琮的母亲,周家现如今的当家太太。
这话出自她口,众人自然相信。
大厅忽然传来窸窣的骚动,许枝俏顺着望去,看见门口走动一步都要喘息的男人。
周琮醒了。
他病号服都没来得及换,撑着仅剩一口气的身体赶来了这边。
许枝俏平静了全程。
却在看见他这一刻溃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