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里的青蛙叫了一夜。
天亮时，赵承妤瞪着两个黑眼圈，叫来宫人，让他们把那些该死的蛙抓起来，扒皮拆骨。
同样没睡好的宫人脚步虚浮地去了，没一会儿就回来，满头冷汗的禀:“殿下，奴才等一只青蛙都没找到。”
赵承妤:“……”
长翅膀飞了不成？
·
驿站。
一大早888就叫楚霭出门去玩。
楚霭这人耳根子软得很，本来情绪不高，不想出门的，受不住888唠叨，还是戴上面具，带着两个侍卫出了门。
燕国京城与扬国也没什么不同，大街小巷都是叫卖的小贩。
楚霭从前绝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守在主子的身边，偶尔出一次远门，心里惦记的也是任务，少有东张西望的心思。
上街不到一刻钟，看到了许多没见过的新鲜玩意，他的心情渐渐地好转。
人的生命里可不止有情爱。
888坐在楚霭的肩头，窥见他眼里的沉闷消散了些后，忙催促他:「快把钱袋子拿出来，这个，这个，都买。」
“好。”
楚霭爽快答应，把888指的东西，全都买了，不到一会儿就花了几百两。
两个侍卫手上都提满了东西，怀里还抱着一堆，走路都看不到地。
楚霭看了眼天色，在路边找了一个看上去挺干净的小摊，要了碗牛肉面。
“你们两个把东西拿回驿站去，我就在这里等你们，速去速回。”
“这……”侍卫有些犹豫。
“放心，”楚霭拍了拍腰间，“我带着软剑呢，也不会乱走，快去。”
“……是，殿下一切小心。”两个侍卫掂了掂怀里的东西，转身去了。
楚霭目送她们走远，舒了口气。
老实说，他很不喜欢被人跟着。
他不是真正的皇子环，没被人伺候过，有人跟着他，还一口一个殿下的，他总觉得别扭。
殿下什么的，
只有那一个人啊。
楚霭是顶替皇子环来和亲的，要嫁的人是燕太女，可燕太女就是殿下。
前两次见面，殿下什么都没说，楚霭也猜不透她的心思。
婚期将近，他不知道，自己是要作为皇子环，嫁进东宫，做殿下的主君，还是表明身份，让燕皇知道扬国欺骗了她们……
殿下她会选择燕国？还是扬国？
她是否愿意，让自己一个卑贱的暗卫，站到她身后，做她名义上的主君？
“客官，您的牛肉面好了。”
楚霭回过神，起身主动接过面碗，“多谢。”
吃过面，那两个侍卫还没回来。
楚霭等了等，不好意思一直占着面摊老板的桌椅，起身往皇宫的方向走。
大概走了两百米的距离，他看到一家成衣铺门口，一位年轻的女子，手里牵着一个少年，两人都笑得明媚如春。
楚霭定定地看了半晌。
扭头对肩上的888说:“小神仙，你还有什么办法，能帮我得到殿下的？”
「那可太有了！！」
888就等他这句话。
买买买是缓解心情的最好办法。
它要楚霭上街，就是要他快速振作起来，俗话说的好，一寸光阴一寸金。
「来来，」888打印出一本书，悄无声息地丢进楚霭的怀中，「此书名为《追爱三十六计》，你今天就看完。」
楚霭背过身，取出书看了一眼，深呼吸了一口气，大步流星地返回驿站。
路上遇到急急忙忙的两个侍卫，楚霭好心情地对她们招了下手。
傍晚时分，楚霭把整本书看完了，吃过晚膳，又提笔在每一页做了批注。
他房里的火烛一直燃到了寅时。
第二天。
离二人的婚期只剩五日。
楚霭白日悄悄出了驿站，天黑前才回来，换上夜行衣，就进了东宫。
·
赵承妤身上的‘长渊’之毒已解，昨夜耳边没再听到蛙叫，睡了一个好觉。
难得有些精神，费了点时间，她总算摸清了燕太女，在这燕国的处境。
燕太女是中宫嫡出，一出生就被立为太女，燕皇曾对她抱有很大的期望。
哪知燕太女到了两岁时，竟还不会说话，也不会走路，连尿了都不会哭。
太女是个痴儿。
这无疑是晴天霹雳。
燕皇彼时恼怒不已，无法接受，虽然没废太女，却把太女丢给君后，对太女不闻不问，从此也不去君后的宫里。
后宫向来喜欢捧高踩低。
君后再失宠，也是六宫之主，可太女一个痴儿，还是被陛下厌弃的傻子，宫中人只要遇见了她，都会故意欺凌。
她傻归傻，被人欺负了，却懂得把伤都遮住，不让君后看见。
君后那会儿也粗心，没想到傻女儿也会有‘聪明’的地方。
一直到太女八岁时，她被一位正得宠的如君哄着爬到假山石上，从上面摔下来，磕破了头，流了满脸的血。
那次她险些死了，君后也终于得知，这些年来，他看似保护得很好的傻女儿，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受了多少苦。
君后与燕皇是青梅竹马，是燕皇唯一真心爱过的男子，二人的情分细究起来，宫人任何一个男子都比不得——
这也是他失宠多年，还稳坐君后宝座的原因。
太女伤情稳住后，君后闯入御书房，以命作赌，问燕皇还认不认太女。
年少相爱的两个人，时隔多年，大吵了一架，之后总算消除了所有隔阂。
从那后，燕太女入住东宫，燕皇发布皇榜，寻天下名医，誓要治好她。
君后复宠，东宫都是燕皇的人，如此燕太女才平平安安地活到了二十三。
一年前君后病故，燕皇哀伤过重，身体一下子就垮了，缠绵病榻几月。
有人趁此时机，给痴傻的燕太女下了天下第一剧毒‘长渊’——只要这个傻子死了，身体本就不好的燕皇再受一创，燕国的皇位，就是某些人的囊中之物。
从楚今沛变成赵承妤的这一年里，因为‘长渊’之毒，因为信不过身边的人，赵承妤一直在装傻，装病。
今日她有心试探了一番，发现东宫里不少宫人都是另外有主子的，只有几个入殿伺候的，似乎是君后留下的人。
还不算是绝境。
如今当务之急，是与燕皇见一面。
赵承妤思考了许久，决定等楚霭来后，让他先去探一下燕皇目前的情况。
昨日楚霭就没来，赵承妤等到亥时，以为他又来不了，正要躺下时，听到窗边传来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