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夫人冷哼,“那丫头没看好你,让你被猫抓伤,我把她打发走了。”
“祖母!”姜梨抬头急呼。
姜老夫人横她一眼。
“是阿梨叫她别跟的,阿梨已经知道错了。”姜梨急得眼圈泛红。
“姑娘,没打发,老夫人吓你呢。人在你屋子里,罚跪在。”周妈妈笑道。
姜梨长呼一口气,抱住老夫人,“祖母,阿梨就知道您最疼我了……”
“往后想出去玩儿,让松枝跟着,这毕竟不是咱们家,祖母不放心。”姜老太太叹了声。
其实她连院门都不放心让她出,可自小家里野惯了的,她真的不忍心叫她待在四四方方一个小房间里。
左右梅香院僻静,平日不常有人过来,放她在附近透透气,总比那段日子小姑娘失了魂一样一动不动的好。
“……陆家儿女多,你能避就避着点儿。祖母只盼你安安稳稳到及笄,再找个好人家嫁了。”姜老太太一下一下摸着姜梨发髻。
姜梨点头,柔顺的像只小猫儿。
安抚好祖母,姜梨上楼梯到二楼,果然见婢女松枝跪在屋子正中。
“起来吧。”姜梨跨进去。
松枝小腿脖子酸的厉害,闻言大喜,“姑娘,您再不回来,都要见不到奴婢了。”
“从小到大说多少回了,要发卖早发卖了去。”姜梨不以为意。
方才在正屋她是故意问到松枝的,祖母发了怨气,事情也就过去了。
松枝听了,乐呵呵地转身给火炉点火。
“方才为什么不烧炭?”化雪的日子,总是格外的冷,姜梨看着松枝的背影问。
“我一个人生什么炭,多穿点就是。”松枝语气轻快。
姜梨却知不是这么回事。
从前在姜家,身边的婢女哪个挨过冻受过冷。她的院子里,银炭从早烧到晚,从晚秋烧到早春,没有谁会觉得奇怪。
但现在不同,寄人篱下,陆家给的东西是不少,但精细点儿用总没错。
她垂眼,长长的睫毛掩住眼中翻涌的戾气。
那些畜牲,父母尸骨未寒,就联合起来瓜分姜家的产业,这账,她一定会一笔一笔讨回来!
还有逼死父亲的,害她家破人亡的,她亦会叫他们血债血偿!
翌日,卯时。
姜梨站在楼上栏杆处往不远处的梅林看,果然,暗淡的夜幕下,有一处亮光。
她转身回到屋子里,捞起搭在屏风上的斗篷便往外去。
“姑娘,您去哪儿?”松枝听到动静,揉着眼睛问。
待看到姜梨穿戴得整整齐齐,立马从简易卧榻上坐起身。
“我出去一会儿,替我看着点儿,别让祖母发现。”姜梨交待一句,不等松枝应下,拉开门小心翼翼踮脚下楼。
院里静悄悄的,两个陆家的婢女这两个月惫懒惯了,这时也未起身。
从梅香院出去,绕过一段小径,再穿过海棠门,就是梅林。
梅林里的树实在是多,白日里看着唯美,这会儿树枝横斜,嶙峋如鬼爪,倒显得阴森。
姜梨屏息兀自向前,往陆悬昨日练剑的方向去。
待快接近时,忽从树上跳下一物,姜梨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姜姑娘怎又来了?”原来是笔耕,一样是放灯笼后便没再下去。
“这还用问吗?”姜梨冲陆悬的方向指了指,“自是为了你家大人。”
笔耕气得眉毛倒竖,他读书不好,现在能想到的词只有四个字:厚颜无耻!
他再没有见过比姜梨还要厚颜的姑娘。
便是那些向大人明里暗里送秋波的人,都不及眼前这人!
他伸手拦住,板着脸道:“大人练剑的时候最不喜旁边有人,姜姑娘还是快走吧。”
“可是你家大人说了让我来勾引他。”姜梨一边唇角牵起,似笑非笑地看着少年。
笔耕登时雷劈了一样怔在当场,脑子里有千百个问号排排掠过。
大人让姜姑娘勾引他?
勾引?勾引?勾引?!……
不,他一定是听错了,大人怎么可能会说出这种话……
那边剑声已消,姜梨抬袖子推开挡道的笔耕。
“悬哥哥,你方才挥剑的姿势好有气势,阿梨都看呆了!”
陆悬放下剑,拿起桌上备好的帕子擦额头的汗。
笔耕回过神,赶紧过去奉茶,待准备拿搁置在一旁的披风替陆悬搭上时,姜梨眼疾手快一把抢过,“我来就行,你下去吧。”
!
这口气,他是她的奴才吗?!
笔耕腹诽,但现在情况不明,他也不知该如何对待姜梨,只得看向陆悬。
陆悬长指点着桌面,好一会儿终于下巴微微侧抬。
笔耕直到退开老远,心里的震惊都没有平复下来,大人竟然真让姜姑娘来伺候?!
“悬哥哥,霜寒露重,刚出了身汗,别冻着了。”姜梨抱着披风走过去。
待展开时才发现陆悬身量太高,坐着也高,狐裘披风却太大太重,她个子又小,根本拨弄不开。
陆悬侧目凉凉看着。
姜梨费了半天力,披风刚搭上陆悬一边臂膀,到另一边时已经搭上的就开始滑落。
“算了!不用这破玩意儿了!”她气得将披风扯到地上。
陆悬转过视线,懒得再看她。
却不想,下一秒怀中一暖,姜梨竟直接钻到他身前,倾身抱住他的腰,“我来,阿梨来暖悬哥哥就行了。”
陌生的颤栗自心底升起,流窜到四肢百骸,陆悬只觉浑身皮肤火燎一般开始疼痛,和姜梨接触的部分更是疼的发麻。
他抬手用力拉起姜梨一把推开,人也跟着站起来冷目看向她。
姜梨失衡,跌倒在地上,疼得眼泪珍珠一样往下掉。
陆悬下颌紧绷,面无表情地看着。
“……痛。”姜梨泪眼盈睫,可怜兮兮地软声叫疼。
“自己起来。”良久,陆悬终于错开眼,从喉咙里挤出这句。
“是悬哥哥你推的,你拉,我才起。”姜梨语气哀怨。
陆悬蹙眉,神色不耐,“那你就躺着吧。”
说完抬步就走。
笔耕回来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的便是狐裘披风掉在地上,姜梨正站在上面。
“姜姑娘,你的鞋……”
笔耕简直气炸,大人的东西哪一件不是贵重非凡,这姑娘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这么糟蹋!
姜梨轻“呀”一声,无辜道:“不好意思哦,没看见。”
不等笔耕再说什么,姜梨已经翩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