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强也是刀娘,是刀娘,那么自己凭借着金手指想大致窥探她的动机,也并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
当然,这种窥探需要靠感觉,有时只是一个类似暗示的直觉,但他巫连最喜欢做的,就是相信自己的直觉。
巫连很确信,因为自己刚刚那一句神棍,对方绝对思考过出手成功的可能性!
果不其然,巫连此话一出,艾瑞尔的表情便发生了极细微的变化,她的眼中闪过一抹很快便被笑意掩盖过去的惊讶:
“应主之意,今天不是清理的好日子,所以即便我想,也是不会的,这里也不方便。”
她说得的确没错,这里地方小不仅放不开手脚,真要动手了,周边巡逻的那些哨政刃御师,对于她而言也许造不成威胁,但也会是个不小的麻烦,
真要清除掉巫连和红鸮,最适合的当然是明天的比赛了,到那时再彻底撕破脸,倒也不迟。
而对于巫连来说,他唯一需要在意的就是艾瑞尔的那个特殊词条,
直径一百多米的剑雨,如果是以这个环形竞技场边缘处的办公室为中心的话,这周围的大部分无辜民众和工作人员估计都会遭殃了,何况还有那个血灾,鬼知道它会落在哪里,
所以哪怕是要杀了艾瑞尔,巫连也打算先把自己想问的问了,再在明天正儿八经地杀了她。
故此,双方都因为各自的理由而没在这个办公室出手。
红鸮冷冷一笑:“呵~你倒是经常把那个所谓的主挂在嘴边啊。”
面色复杂的西蒙看着坐在自己身旁、周身似乎隐隐散发着危险气息的艾瑞尔,犹豫了片刻后问道:
“索尔萨斯教会,早在那片地区沦为异陆血灾源地的四百多年前,就已经被当地教派划分为了多个分支,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拥护大致统一的新教,”
说着,他的眼睛微微眯起:
“可那些新教,是从来不会用‘主’称呼自己的信仰的,具象的神明也好、抽象的信念也罢,都没有,
我想问问你,艾瑞尔小姐,你所说的‘主’,到底是谁?”
艾瑞尔礼貌一笑:
“可能是昨天那次匆匆的见面让我说得有些急促了,这才给你们带来了困扰。
我只是借住于那片教区,但和那些曾经的教徒们信仰并不一致,我说过,我的主已经不复存在,现在的我,只遵从一个东西的意志。”
说着,她居然将目光停留在了红鸮的身上。
巫连很快会意,眼神冷了下来:
“血灾?”
艾瑞尔摇了摇头:“那只是人类对主的意志降临世间时的浅薄印象罢了,我所遵从的是最原初的主,是最纯真的主,是最高尚的主,是最有统御力的主!”
说着,她居然隐隐有些兴奋起来,好似真的有什么东西在指引着她做出正确的事一样。
红鸮端起手里的热可可,问道:“她在说什么东西,我怎么听不懂?”
巫连也摇摇头:
“遮沙避风了。”
反倒是西蒙很快反应过来:
“你指的是......灵能?”
血灾最原初的状态的确是灵能,而伶刃姬制造也是依靠灵能的,那么顺着这个思路走下去,被血灾感染而拥有独特性质的红鸮,倒也确实算得上伶刃姬铸造的失败品、也就算得上是艾瑞尔口中的“污秽”和“漏洞”了。
艾瑞尔低下随着刚刚激情演讲而微仰的头:
“居然是用这种词汇来代称主的吗,真是有些荒谬。”
“哼,可灵能只是一种可以被使用的能源罢了,纵使它还有着许多我们未知的特性,但能源就是能源,仅此而已。”西蒙冷哼一声。
艾瑞尔依旧摆着那副笑容:
“可就是这种未知,会让你们一步步坠入贪婪的深渊。”
“但说到未知,作为非人造的刀娘,就连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从哪来的,对吧?”巫连冷笑着看向她,
果不其然,艾瑞尔脸上的表情再次极细微地改变了一瞬。
眼前这个男人,为什么会知道自己不是人造的?
诚然,就连艾瑞尔自己也不知道她从何而来,一切就仿佛是恍然的一场梦,浑浑噩噩便过了这么多年,经历了人类社会的颠覆翻转,可她从未和任何人讲过自己不是人造刀娘的真实身份,
甚至百年来在教会的日子里,艾瑞尔也几乎从未向人展示过自己身为刀娘的特性,不少信徒、甚至教会里的人们,都觉得她只不过是一个老得很慢很慢的漂亮修女,仅此而已。
“的确如此,但我同样找到了自己活着的意义,那就是为主献上自己的一切。”
她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但看向巫连的目光中也终于掺杂了较为明显的不善:
“我要承认,也许自己真正该在意的其实是你呢,人类。”
巫连勾起嘴角:“哦?是我让你感到了不安吗?”
何止是不安。
她简直感觉自己底裤都被巫连看穿了。
在这个男人面前,自己似乎没有一点秘密。
但她知道自己有多强,哪怕眼前的对手也不简单,艾瑞尔也清楚地明白,她要做的只有为主清扫一切污秽。
这便是她存在的意义。
“呵~看来会谈无法继续进行了......”
忽然,艾瑞尔站起身来,姿态优雅地欠身行礼,随后视线对上巫连依旧冷淡的目光:
“那就明天见了,迷途的羔羊。”
是暂时的告别,更是一封正式的宣战书。
屋内的五人没再发言,气氛的沉默直到门关上的声音再次响起,方才被打破。
“谁才是迷途的羔羊呢,有着虽然过于宏大、但一直都在为之努力的目标的我,还是连自己的主究竟是否存在......都无法确定的你呢。”
巫连饶有兴致地看向窗外逐渐走远的背影,喃喃自语。
一番简单的对话结束,他大概也明白了。
艾瑞尔是个不知如何被铸造出来(就像那些异陆的传奇刀娘也同样未知一样)、始终无主,但意外地对灵能产生了自我催眠般的崇拜、并当了很多年修女的刀娘,
她的确算得上是异陆的原生传奇刀娘,但她出现在夜城却是想要了红鸮的命,原因也很简单,她自发地认为,身为血之刀娘的红鸮的存在,是对“主”的亵渎,所以要将其铲除。
但好巧不巧,撞上了自己这块铁板。
眼下的巫连,只希望明天的战斗快点结束,不要出任何幺蛾子,
绝对不要。
他讥讽地抬眼看向训练场老板:
“大叔,你的这棵摇钱树,被我砍了应该不介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