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崇帝听着耳边那癫狂的声音,一时间只希望自己是做了一场噩梦。
胡贵妃还在继续,她收了笑声,幽幽说道:“本不想让你这么早就走的,可惜啊,你非要动胡家,实在是不得已啊。
说到这,你是怎么睡着的,还记得吗?是福喜去我宫里报的信,我来的那天带的手炉还记得吗?那里面就燃着诱发缚梦的引子,陛下觉得好不好玩?”
不管元崇帝觉得好不好玩,胡贵妃反正是觉得很好玩。
她如今因着身体的原因也瘦得厉害,这一帝一妃,这么看起来,全都形容枯槁,倒也般配的厉害。
实际上,元崇帝已经快疯了,就算这是梦,这也是他这辈子最不想梦到的场景!
因为这个女人,他要性命不保,断子绝孙,江山社稷都易了主,他是个亡国之君啊!
就像她说的,真到了阴曹地府,他如何同列祖列宗交待!
人生最为痛苦的事情是什么?那就是,明明已经怒到极点,心急如焚,恨不得跳起来杀人,可偏偏身体却一动不能动。
口不能言,目不能视,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可以使唤得动的!
胡贵妃坐在榻边,一边说话,一边狠狠掐着元崇帝胳膊内侧的软肉,元崇帝气得只想吐血,若是有人敢掀开皇上的衣服看上一看,那胳膊里面定然全是青紫一片的。
胡贵妃发泄了一气,只听福喜公公在门外敲了敲门,道:“娘娘,时候差不多了。”
胡贵妃这才收了手,还将元崇帝被弄乱的衣服被子整了整,这才起身。
临走时还嫌弃的叹了口气,道:“您如今这味道啊,还真是难闻得很,再待下去,我可都要吐出来了。”
胡贵妃大摇大摆的走了,在她身后,元崇帝仍然平静的沉睡着。
福喜送走了胡贵妃,回养心殿看了看,发现元崇帝的鼻孔中流出两条血迹来。
大过年的,福喜也没有惊动太医,便用手帕为他擦了擦,就那么糊弄过去了。
过了大年,胡贵妃对风潇子的依赖症状越发明显了,如今就连徐嬷嬷都看得出来她的不对劲了。
“仙长呢?快将仙长叫过来!本宫现在难受!”胡贵妃蜷缩在榻上,面色惨白,身上打着颤,状若疯癫。
“已经去请了,娘娘,您这是怎么了?不如先让祁院正来瞧瞧?”
“不!让仙长来,不去叫什么庸医!那起子狗屁的庸医,医了本宫那么久,没有半分作用!”
“好好好,娘娘莫急,仙长马上就来!”
“让请他的人快些!”胡贵妃身上打着摆子,坐在那里瑟瑟发抖。
不多时,风潇子果然在端王的陪伴下到了永宁宫。
端王看到自己母妃如此情形,连忙问道:“仙长,我母妃何故如此?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
风潇子皱着眉头,面色凝重,脚步也快了几分。
“快,将贵妃送到法坛上去!她怕是动了气!”
端王大惊,风潇子在为胡贵妃做法之前便说过,这个过程当中,不能动怒,否则前功尽弃,人留不住不说,还会影响风潇子的法力。
端王与贴身的嬷嬷以及素锦,将胡贵妃移到偏殿,然后全都如往常一样,出去等着。
这一回,风潇子先给了胡贵妃一枚丹药。
这是一枚新丹药,通体呈朱砂一样的红色,可胡贵妃早已经无法分辨,迫不急待的拿过来吞入口中。
片刻之后,本就浑身颤抖着快没了意识的胡贵妃,竟是如同陷入了幻觉里一般。
风潇子装模作样绕着她施法,一边施法,一边问她问题。
胡贵妃如同陷入到幻境之中,有问必答,带着肉眼可见的浓烈的个人情感。
风潇子问:“你最近可是去看过陛下?”
胡贵妃呵呵笑道:“看过,当然看过,不看看他,我心中难平!我当然要去看他,一解心头之恨!”
风潇子问:“何时去的?”
胡贵妃笑得七扭八歪:“大年三十,哈哈,这可真是个好时间,让他过个好年,来年有个好兆头!”
风潇子转了话头:“福康县主是你杀的吗?”
胡贵妃拧紧眉毛道:“我倒是想,可惜啊,可惜了!”
风潇子又问:“为何要杀霍景安?”
“哼!那小畜生,不管他爹还是他娘,都是我的仇人!”胡贵妃坐不住了,干脆躺在地上,面上的表情却还是恶狠狠的,口中厉声说道:“本宫见不得他活着!”
“什么原因?”
胡贵妃:……
二人一问一答,把胡贵妃在龙榻前说的话几乎又重复了一遍。
胡贵妃说得更加动情,更加详细。
风潇子却是听得心里直打突。
他这算不算是听到了宫廷秘辛,回头报给主子,不会被灭口了吧……
所以,霍四公子,怕是没人知道他到底是谁的儿子了吧,细细想想,他长得不像皇上,但也不像安国公。
而福康县主,若不是胡贵妃所杀,那么谁能杀她,谁又有动机杀她,答案呼之欲出……
而且,端王竟然不是皇上的儿子!
今日胡贵妃所说的这些秘闻,还真是随便一个,都是掉脑袋的大事!
风潇子抹了抹头上的冷汗,心道,主子还真能给他找活干,他还有那么多银子没花,还不想现在就死啊!
端王等人等在外面,只觉得时间过得无比漫长。
今日的法事,做的比平常都慢,许是贵妃的症状过于严重,这一回也分外凶险吧。
等到风潇子终于从偏殿出来,端王一眼就看到了他脸上的汗水。
这样冷的天气,究竟用了多少法力,才能让风潇子这样的道长消耗至此!
风潇子却是完全不用装了,被这么多掉脑袋的大事一吓,那汗自然就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