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杨神色平静地说完这些后，静静地看向了郁珞灵。
“我想，即使我不说，你也知道这故事的主角是谁了吧？”
郁珞灵沉默，并没有说话。
她确实猜到了，从一开始就猜到了。
只是……在听到那句“我没有家了”的时候，心底还是不由自主地蔓延出苦涩。
她又何尝不是……没有家的孩子？
那个温馨的家，她再也回不去了。
果然，拥有过再失去比没拥有更痛苦。
郁珞灵这样想着，不由得开口道：“所以直到母亲身死，你都没有告诉她你爱她？”
傅杨微微一愣，随即又笑着点了点头，“是又怎样？我又不能让她因为我的喜欢而感到为难。她已经选择了和自己相伴一生的人，我又有什么资格去破坏她的幸福呢？”
“更何况，我希望她幸福，希望她能永远幸福。所以哪怕只是做她幸福的守护者，我也心甘情愿。其实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段感情是没有结果的，因为在她眼里，我始终都只是她的弟弟。”
“但没关系，至少我陪伴过她走过很长的一段路，只是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傅杨说完这话就沉默了，郁珞灵也没有开口说话。
一时间，房间里突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忽然傅杨抬眼盯着郁珞灵看，这让郁珞灵没由来地感到一阵紧张。
直到傅杨轻轻笑出声，这死一般的寂静终于打破。
“你们长得真的很像，尤其是那眉眼，盯着看时仿若真的见到她一般。”
郁珞灵闻言缓慢地眨了下眼，“你没有向母亲表白，真的不遗憾吗？”
“怎会不遗憾？如果先表白的是我，她会不会考虑考虑我？可我太过自卑，太害怕被拒绝，所以一直未能将这份爱意宣之于口。”
傅杨说着，脸上刚浮现的笑又全然褪去。
郁珞灵微微偏过头，不再去看傅杨脸上的神情。
她踌躇了一下，还是将到嘴边的话说了出来，“母亲很爱父亲，父亲亦是如此。就算你先表白，也可能会失败。”
听到郁珞灵的话，傅杨没忍住大笑出声。
郁珞灵不明白傅杨为什么要笑，这似乎并没什么好笑的。
傅杨笑得连眼泪都冒出来了，才终于止住了笑。
他开口道：“我早已接受了现实。没什么的不是吗？不过是我爱的人不爱我罢了。”
傅杨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笑又消失得荡然无存。
郁珞灵看得出来，傅杨其实根本没有放下。
他只是装作若无其事。
但他不怪母亲选择了别人，而怪自己不够勇敢。
更重要的是，他没能守护好母亲。
母亲已经不在了，他甚至连将爱说出去的权力都没有了。
“好啦，不跟你聊这些了。你还小感情上的事情还是以后自己慢慢探索吧。我们来聊聊正事吧。”
郁珞灵闻言，也收回那些思绪，认真地看向傅杨。
傅杨朝着郁珞灵招了招手，道：“来，过来点，看着我的手心。”
郁珞灵听话地去看傅杨的手心，然后她就看见他的手掌心长出一朵艳丽的小花。
她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讶，“这是魔法吗？”
听到郁珞灵的话，傅杨又没忍住笑了两声，“不不不，这可不是什么魔法，这是意念之力。意念师所能操控的东西源自于意念师本身，你最想要操控什么，意念之力就会赋予你操控它的能力。”
“比如说我，我想要满园春色，所以我能操控植物。再比如说你母亲，她是个特别的存在，她不是用意念之力操控什么，而是用意念之力回望过去。”
“我这么说你可能不太理解，给你打个比方吧。看见这个笔没，这是我的东西，而千禾能通过这支笔知晓有关我的一部分事情。这，就是千禾独特的意念之力。所以我想你应该和她一样，是那种特别的意念之力。”
郁珞灵轻轻点头，想了想，开口道：“我有个问题想问。”
“你说。”
“既然母亲的意念之力是特别的，那她是怎么消灭恶灵的？”
傅杨闻言扬起唇角，开口道：“嗯哼，好问题。虽说这是特殊的意念之力，但却只能用来找线索，并不能用来对付恶灵。但千禾是拥有两种意念之力的存在，一种像我这样的，另一种就是我刚刚说的。所以，她才会被称为意念师中难得的奇才。”
郁珞灵听明白了，眼睛瞬间就变得亮晶晶，“母亲好厉害，我也想变得和母亲一样厉害。”
傅杨拿出小水壶给摆在茶几上的小花浇水，漫不经心开口：“你想成为像千禾那样的万灵师，少说还要再奋斗十年。”
“……有你这么打击人自信心的吗？”郁珞灵道。
傅杨耸肩，“实话实说，别不爱听。”
郁珞灵轻轻叹了口气，找了个位置坐下，并看向傅杨，问道：“所以我要两个都试一遍吗！”
“自然。看好了，我只教一遍。闭上眼睛，感受自己想要操控之物，用你的意念去控制它，让它浮现在你手心。”
郁珞灵认真看完后，就照着傅杨的方法做了一遍，却无事发生，她迷茫地眨了眨眼。
傅杨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下，决定让郁珞灵再来一次。
于是郁珞灵又再来了一次，但依旧无事发生。
傅杨见状轻挑眉梢，笑道：“看来你没有传统的意念之力。果然和我猜想的一样。”
他说着将手中一直把玩的那支黑笔递给郁珞灵。
“来试试。握紧它，闭上双眼，脑子放空，将你的意念投射进去。”
郁珞灵依言去做，跟着他的话，握紧手中笔，脑子放空，然后将自己的意念投射进这支笔里。
下一刻，就有什么东西快速涌入郁珞灵的脑海。
那是段……不属于她的记忆。
她看不清任何东西，只能断断续续听到些什么，以及感受到那淡淡的不舍之情。
“小杨，这支笔送给你，就算我……”
“……姐姐，又要去消灭恶灵了吗？”
“对的，毕竟……”
“嗯，我会乖乖等姐姐回来的，因为我……”
到这里，郁珞灵好像能朦胧地看到画面。
画面并不是很清楚，却也能看出来是一位少女给了男孩一支漂亮的笔。
还没能往下看，脑海中就传来一阵阵刺痛感，迫使她离开。
郁珞灵猛的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喘息着，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这都是什么？我好像听见了母亲的声音……”
傅杨平淡地看着她，随后微微一笑，“这支笔是千禾准备去消灭一个S级恶灵的前晚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我想，你应该是听到了那个时候的对话。毕竟这支笔后面就被我珍藏起来了，所以后面的记忆也没什么好看的。”
“好啦，现在已经确认你的意念之力了，我也上报给了上级，到时候他们会给你安排合适的老师的。”
郁珞灵微微垂下眸，却没说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傅杨为她倒了杯茶推过去，道：“再等等，顾安意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
“好。”
话落，郁珞灵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是很淡的花香味，倒是没了茶的苦涩，口齿间尽是香甜。
看来傅杨是真的喜欢花。
喝完这杯花茶，顾安意就回来了。
因为她是直接推门而入，所以遭到了傅杨的白眼，他还不忘阴阳怪气。
“呦，这是谁惹你了？居然都把气撒到我这里了。”
顾安意双手抱胸，冷眼看向傅杨，平淡开口：“直接说结果，我没时间跟你贫嘴。”
傅杨也不跟她废话，道：“我已经把测验结果上报给上级了，想必你一会儿就能收到消息。”
顾安意点头，然后看向了郁珞灵，眉宇间的冷意瞬间消退，变化成温柔。
她道：“我们走吧，该回去了。”
郁珞灵笑着应好，与傅杨道别后就跟着顾安意离开了。
傅杨看着郁珞灵离开的背影，极轻地叹了口气。
“到最后，你还是违背了她的意愿成为了万灵师。如果让千禾知道，她该有多心疼啊……”
*
从万灵堂出来后，她们就开车回到店里。
季止修正坐在收银员的位置上看书，看来他在乖乖看店。
有点意外。
糯米趴在收银桌上，毛茸茸的尾巴在空中一晃一晃的，惹得郁珞灵忍不住撸了一把。
糯米并没有炸毛，而是懒洋洋地瞥了她一眼，然后打个滚继续趴着。
“它脾气真好。”郁珞灵没忍住感叹道。
季止修闻言看向她，开口道：“它的脾气确实好，要是别的猫，你怕是摸都摸不到，只能看见它的背影。”
郁珞灵微微一笑，没有再说话。
顾安意停好车回来，开门的第一句就是问季止修有没有好好看店。
季止修面无表情地将书翻了一页，那神情仿佛在说，你说呢？
顾安意见状识趣闭嘴，拉着郁珞灵到另一边坐着，并将夹在胳膊下的书递给郁珞灵，“这是记录言灵师咒语和手势的书，里面包含了全部，你能背多少背多少，最好能全部记住。虽然后面的你现在可能还使用不了，但记住并没有坏处。”
郁珞灵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