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府大门。
昨日喜庆的红绸依然悬挂高门,小厮正清扫地面,门外告示一并撕下。
沈珏吁停骏马,利落的翻身下马。
男人气势刚健,勃然英姿,阒黑的眸子深不见底。
小厮立马停下手上动作,宋府已非比寻常,来者皆是达官贵人。
还未等他开口询问,沈珏先出了声。
“请问,这是不是国舅府?”
小厮立马应道:“这位爷,正是国舅爷府邸。”
“劳烦通传一声,沈珏有事相求。”
沈珏秘密回京,京城没有几人知晓他的身份。
小厮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男人一身凌厉的气势让他不敢怠慢,恭谨说道:“这位爷,我家主子不今日在府内,或许您改日再来。”
沈珏皱眉,“可否告知国舅爷方位,我有要事找他。”
他不想耽误一刻时间,只想快些找到她。
小厮道:“这位爷,小的并不知晓主子在哪。”
就算知晓,也不能透露。
沈珏嘴角微微下沉,握紧缰绳,准备牵马离去。
打算晚些再来。
刚一转身,一辆富丽的马车迎面而来,悬挂铃铛的木牌上刻有一个宋字。
小厮立马唤道:“这位爷,主子的马车回来了。”
修竹策停了马车,虽打探到沈珏未死,这一眼还是让他十分震惊,又想到车厢内的主子和少夫人,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修竹。”沈珏也瞧见了他,点漆的黑眸中激起一丝波澜。
修竹僵硬的扯出一抹笑容,“沈捕快,许久未见.....你不是死了吗?”
沈珏暂未受封,他只能装作不知,至于当初获悉他战死的消息,恐怕是个乌龙。
宋南听见两人的对话,微垂眼眸,怀中女子睡颜安宁,鸦羽般的睫毛覆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沉闷的寂静中似乎能听到女人细微的心跳声,他深邃的眼眸内垂落下一抹暗色阴鸷,目光如利剑般锋利,切割着空间的平静。
沈珏疑惑皱眉,“我死了?此话何解。”
修竹干笑两声,“大人曾派人打探你的消息,可能消息有误。”
沈珏心中微动,那她是不是也以为他死了,继而离开了沈家。
他并没有纠结他为何死了这件事,而是迫切的想知道关于她的答案。
“我有些事想问宋大人。”他神色严峻起来。
修竹侧头对车内说话,“主子,如何?”
“让他说。”车内男人声音极淡,不带一丝的温度,没有丝毫的起伏。
沈珏一步步走向前,沉稳有力。
“请问宋大人从白鹿县回京时,可曾见过在下的嫂子,叶央。”
他声线一向偏冷,如水击石头般冰凉,铿锵而有力。
清凌的嗓音徐徐灌入车内,叶央似被吵到,蹙了蹙眉心,在男人怀中无意识的蹭着。
宋南眼内爬满暗色,压着心底那股涌动的戾气,轻抚着她的背,继续哄着。
怀中小娘子复而睡着。
他的大掌轻轻覆上女人的整个耳廓,嗓音刻意压出几分暗哑,“未曾见过。”
车头的修竹咽了下口水,谁能想到一车之隔,你要找的嫂子在马车里。
这沈珏也是执着,都成了大将军,要什么女人没有。
他扯了扯缰绳,骏马抬了一脚,“沈捕快,麻烦让一让路。”
沈珏立在原地未动,带着一份犹疑,目光锁在车帘上,思索着道:“据闻宋夫人是白鹿县人,宋大人可否让我与令夫人说几句话。”
“放肆,沈珏你逾越了。”宋南低哑的嗓音像砂磨刀石上磨过的刀片,在一点点割断理智的弦。
他怕惊动怀中的女人,克制着心绪,紧攥的手指关节处发白。
修竹:“沈捕快,你还是先回吧,我家夫人应当不认识你嫂子。”
沈珏垂下眼睫,纤长的羽睫颤动几下,沉寂感涌上心头,“是我冒犯了。”他让出身位,“宋大人,请。”
车轮缓慢地转动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从他身边驶过。
男人回身盯着逐渐没入宋府的车厢尾部,若有所思。
他与宋大人在白鹿县时,相处甚少,但在他印象中,宋南极少动怒,且他们之间并无仇恨。
方才他反应似乎过于反常。
.......
叶央是在宋南的怀中醒来。
屋中烛火摇曳,她赶忙坐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夫君,我睡了多久?”
宋南将她扶稳,眸子黑黑沉沉,带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昨夜让你受累了。”男人修长的手指轻柔的拨开她脸上的发丝。
叶央含羞带笑,“夫君知晓就好,以后可不能那般.....放肆。”
男人眼中流过笑意,握住她的手时,忽而一顿,语焉不详道:“夫人,以后尽量少出府,如有需要派人知会我即可。”
叶央愣道:“为何?”
短短一瞬,她脑子想了很多原因,最后略带委屈说,“是我今日让大人丢脸了?”
男人眼眸深邃的望着她,狭长的丹凤眼里缱绻着无尽的深情,夹着几许不易察觉的病态。
“夫人如此花容月貌,岂会让为夫脸上无光,只是如今宋家势旺,阿姐贵为皇后,不少人想攀上宋府这条线,我身为大理寺卿,岂能同流合污。”
“那些人自然会想办法借机接近你,先避一阵可好?”
他重新把她按在怀中,倾身问道,唇瓣故意从她脸上擦过,“还是说,夫人想在夜深时对为夫吹吹耳边风。”
叶央正认真听着他的分析,哪知这人又开始不正经起来。
昨晚的荒谬历历在目,她赶紧推开他,轻跃了下来,“夫君,该用膳了。”
宋南痴慕的笑了笑,看向她时眼中溢满宠溺,似天边清亮的明月染上了人间的温度。
只要她乖乖的待在府邸,他一切都可以依着她。
他并不是想囚她一辈子,沈珏总会成婚,或许那个时候,他没有那样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