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的语气暗藏威胁。
女童抽噎着,浑身颤抖的点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叫什么名字……大姐姐我真的不记得了……”
阎无极语塞,嘴角抽了抽,不想纠结她的称呼,“那是谁把你的头发弄成这样。”
“是红花哥哥。”女童哽咽道。
红花哥哥?他转而问起案子,“那是你在这里杀了人吗?”
“我不知道,是红花哥哥把我扔在这里的。”
“红花哥哥……”阎无极脑海中忽然有什么一闪而过。
不语这次脑子倒是灵光,他握拳砸向手心,恍然道:“是不是他头上戴了一朵红花,所以你叫他红花哥哥?”
小孩子的思维很简单,能以自己熟知的东西来称呼所见之人,是很正常的。
女童瑟缩着点点头。
不语当即邀功般地看向阎无极,可惜连半个眼神都没得到,他只能撇撇嘴。
“你从哪里来?”阎无极又问。
“我不知道……”女童摇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
阎无极闻言沉下脸,心想要不要再威胁她一番。
“大人,你看她!”不语指着她大叫一声。
只见女童的眼神开始涣散,像是想要努力想起什么,却又苦思冥想不得,脸色也逐渐痛苦起来,本就惨白的小脸此刻变得有些发青。
阎无极察觉到异常,连忙上前解开她的绳索,女童没了束缚直接瘫倒在地,他抬眸责备般的看向不闻,以为是方才用多了力气。
“大人,我没用很大力的。”不闻连连摆手,表示不关自己的事,他虽鲁莽了些,可也是有分寸的。
“呵……嗬……”
女童的呼吸忽然变得困难,她掐着自己的脖子,张大嘴抽气,不消多时嘴唇便开始发绀。
情况愈发不对劲起来,阎无极捏起她瘦弱如鸡爪的手腕,为她把脉,紧接着脸色大变,“中毒了,不语快带她回去找郎中。”
不语连忙抱起她,狂奔离去。
“怎么会中毒?”不闻有些心惊,“究竟是谁那么丧心病狂给一个孩子下毒?”
阎无极沉吟道:“极大可能是她所说的那个红花哥哥。”
“那鬼童杀人……”不闻越想越觉得满头雾水。
“也许从来没有过鬼童杀人,”阎无极思忖道:“我总觉得此案和‘蛟神’娶妻有着莫大的关联。”
这世上没那么多巧合,如果说拨浪鼓是凑巧,那么‘红花哥哥’就绝对不是了。
据他所知一些特别的组织,都会有自己独有的标志。
那日在盘龙镇见到的送亲队伍,黑衣人头上别的大红花让他记忆深刻,尤其是那个从湖底冒出来的石像,那朵红花真是刺眼的很。
不闻惶然道:“可是盘龙镇距这里很远啊,如果这两起案件真的有关联……”
那‘蛟神’的势力究竟波及了多少地方!
这可是天子脚下,他们还真是胆大包天。
阎无极紧蹙双眉,面色沉重,香积寺这件案子可比盘龙镇早得多,如果‘蛟神’真的把爪牙伸到了汴京……
发现了一只老鼠,只会代表暗处有更多的老鼠。
此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说,是为了钱;往大了说,是为了权……
阎无极叹息,继续朝前走去,“再找找看其他的东西吧。”
不闻点点头,跟了上去。
“公文里说,命案发生在一棵歪脖子树边旁,死者系商贾之妻周赵氏,当日身边只带了两个婢女,三人皆丧命,”阎无极边走边回忆,
“发现死者三人的目击者是去寺中祈福的,也是她们看见了所谓的鬼童。”
不闻:“她们亲眼看见鬼童杀人?”
阎无极神情晦暗:“并没有。”
只因几句未证实的传闻,延尉署竟然真的朝鬼童杀人的方向去调查此案了,以至于此案情完全偏离了轨迹。
所以此案需从头再来。
不闻指着前面,“大人,歪脖子树。”
只见前方是道路宽阔了许多,歪脖子树就在路中央,路两旁稀稀疏疏地长了几片蜀葵花丛。
躺过尸首的地方都被石灰勾勒了出来。
从石灰印记可见,三位死者的尸首是分散开的,一个在树旁边,另外两个离树还有些距离。
据仵作验尸手文,先遇害的是在树旁边的周赵氏,因为另外两具尸首上有不属于她们的血迹,而周赵氏是三人中唯一见血的。
她被一剑封喉。
“大人,这片儿的花草很稀疏,灌木丛也很低,藏不了什么人。”不闻围着树转了一圈,得出结论。
阎无极没回话,只是指了指上面。
不闻愣了一下,顺着方向仰头看,结果就看见茂密的树杈,和碧绿葱郁的树叶。
那可真是一个藏身的绝佳之处。
“可惜下过好几场雨。”不闻遗憾的摇了摇头,“希望那个女童能给我们一些有用的线索。”
阎无极还是觉得这个女童出现的太过异常,命案发生后,官府曾多次大量派兵来搜山,她若一直在山中,不可能躲过一次又一次的搜查。
“可如今她的生死难料……不过好在尸首尚未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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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尉署】
容广白支着脑袋,神情恍惚地看书案上的公文,思绪早已不知道飘到哪里。
胡府走水一案陛下虽没有明说要降罪于他,可话里话外皆是对自己的不满,更别提还将香积寺一案交给了阎无极。
不过这个案子他确实毫无头绪,故而拖了许久,才让那些闲话传到了陛下耳中。
鬼童杀人……真是可笑。其实他找了很久的鬼童,直到前几日才突然反应过来,这可能真的只是传闻而已。
正当他要重新来过的时候,案子却已不在手中了。
若是阎无极和他商讨此案,自己却一问三不知,保不齐要被参上一本。
不然干脆称病告假吧,想到这儿容广白眼睛一亮,好法子!
他猛然起身,脚还没踏出一步,就听见屋外有了动静。
“属下见过中丞大人!”
容广白顿住脚步,愤恨不已,只得气闷的一屁股坐下,抓起狼毫毛笔,快速沾了点墨,装得副专心处理公文的模样。
“嘭!”
不闻一掌推开门,身后站着面若冰霜的阎无极。
“阎大人!”容广白忙放下笔迎了出去,拱手道:“下官见过阎大人,快请进来。”
嘴上说着请进,人却挡在门口。
阎无极冷睨着他,余光瞟了一眼屋内,杂乱无章的公文随处可见,不由得冷笑道:“容大人是把这里当自己府中了吗?”
“啊这……”容广白回头看了一眼,眨了眨眼睛开始胡诌,“啊,近日地方呈上的案件很多,为了方便……”
阎无极点点头,盯着他的眼睛:“可是从这里都能看见书架上好厚一层灰啊,所以延尉署的人是太忙还是太惰?”
恐怕这屋子空了许久吧。
容广白嗫嚅着,不知该如何作答是好,他转了转眼珠,选择反问回去:“不知阎大人来此有何贵干?”
总不能是专门来找他茬的?就因为他屋子里杂乱无章布满灰尘?真是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