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涛还是有点小聪明的,他的意思是,他之所以风里雨里地赶了过来,并不知道周半农来了,而是因为听说周敏受伤了,他非常在意周敏。
可他这点小聪明哪里逃得过周半农这只老狐狸的法眼,他刚立起尾巴周半农就知道他要放屁了。
周半农心里本来就有火气,冷冷地看着吴勇和老张道:“你们先出去吧!”
“好的,”两人点了点头后退了出去。
周半农的脸黑了下来,怒道:“龚涛啊龚涛,我让你来紫丘县,可不只是为了你的前程考虑,我还希望你来这里,和小敏有个照应,你倒好,当了县长,对她就不管不问的,今天这种情况,你怎么就不打个电话过问一下呢!为什么要让她一个女孩子去参加现场的救援,这多么危险?”
周半农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继续道:“也对,你现在是县太爷了,日理万机,要坐在办公室里面统筹调度工作,这种小事,你怎么会放在心上呢?”
操!龚涛心里暗骂,这老家伙也太尼玛牵强了吧,我又没在周敏的身边,我哪里可能知道她去参加了应急救援,简直是无理取闹,你要怪就应该去怪李红民啊!怪我干嘛?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龚涛还是笔直地立在那里,双手耷拉在大腿两侧,大气不敢出一口,任凭周半农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待周半农骂得差不多了,他才委屈地说:“书记,这事儿,都怪李红民呀!小敏的情况,他是最清楚的,他还让小敏去救援,这说明,他…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有小敏呀!”
龚涛这下算是明白过来了,李红民那小王八蛋之所以给自己打电话,一方面是想折腾自己,另一方面是想让自己被周半农批评,简直太他妈可恶了。
他说这番话,就是希望把周半农的火气引到李红民身上去。
周半农当然知道龚涛的小算盘,但在他看来,这事儿的罪魁祸首,确实就是李红民,他暗下决心,一定要给李红民好看。
“小龚啊!你现在是县长了,在紫丘县你说一,没有人敢说二,像李红民这种不听话的下属,没有必要讲仁慈,该出手时就出手,要展示你的霹雳手段,树立起威信来,要不以后谁都敢骑在你头上拉屎拉尿了。”
龚涛的眼神霍地一跳,这次救援中,青山镇死了两个人,青山水库开闸放水又导致下游淹死两个人,刚好可以以此为借口,拿下李红民。
想到这儿,龚涛心里一阵暗喜,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道邪笑:“书记,您放心吧,等救援结束,我就给县委提议,以防汛工作不力为由,撤掉李红民。”
周半农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龚涛又想到自己刚刚来到紫丘县,立足未稳,免掉李红民,刘登高的意见很重要。
“书记,”龚涛有点难为情地说:“我看刘登高很喜欢李红民这个人呀!李红民又是党委书记,人事上的事儿,是刘登高书记说了算,我怕我的话他不听,您看,要不…您给刘书记打个招呼?”
听闻此言,周半农的眼神又变得阴冷起来,他一个堂堂市委副书记,为了免去一个小乡镇党委书记的事儿去给刘登高打招呼,这有点过了,而且这也显得自己太没有格局了,于是不高兴道:“这是你们紫丘县的事儿,我怎么好插手,要通过什么手段去实现目的,这个得你自己去思考。”
周半农思忖片刻继续道:“官场上既要讲究团结,但也不能没有原则的迁就,该你亮剑的时候就要亮剑。”
“我知道了。”龚涛重重地点了点头。
——
李红民这边,和大家把生活物资分发完后,看着这些颠沛流离的受灾群众,他的心里十分惆怅,现在雨小了,救灾工作也接近了尾声,接下来就是灾后重建的工作,后续得赶紧去县里面争取灾后重建资金,帮这些受灾老百姓把房屋重新建起来。
正思考着,电话呜呜呜地响了起来,是水利站站长黄炳进打来的。
“喂!炳进同志,怎么了?”
“书记,不好了,” 黄炳进的声音有些慌乱:“青山水库开闸泄洪后,下游石坂镇两岔河村有两个村民被冲走了。”
“啊!”李红民张大了嘴巴,半晌道:“我们不是已经提前给石坂镇通报过的吗?”
“书记,我们是通报过了,但石坂镇的宣传工作没有做好呀!现在人死了,我担心…我们也会被追责问责呢!”
“怕什么?”李红民觉得青山水库开展泄洪完全是正确的,问题不在青山镇,理直气壮道:“我们的工作已经做到位了的,出问题责任不在我们,别怕,县里面若是讨要说法的话,我来扛着。”
挂断电话,李红民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时,他才想起来周敏还在医院里面躺着。
顾不得身体乏累,他又叮嘱几句后,走到停车的小路上,骑着摩托车赶回镇卫生院。
他还是来晚了,此时周敏已经被周半农夫妇送上车,出发赶回华裕市,看着空落落的病房,李红民有一个很不好的预感,周敏可能不会再回青山镇了。
李红民感觉心里也空落落的,走出病房,恰好撞到从厕所里面走出来的龚涛。
“县长,您什么时候到的?”李红民看着浑身脏兮兮的龚涛,差点笑了出来。
“我都到了两个多小时了,”龚涛冷冷道:“对了,道路塌方,我们的车没能开过来,请你安排个车,绕下路,送我回县政府一下。”
李红民盯着龚涛的眼睛,读取到他和周半农沟通的过程,心里咯噔一下。
龚涛打算拿此次救灾死人的事儿来做文章,逼自己下课。
操!这王八蛋心肠也够歹毒的,老子做了这么多工作,还想对我进行追责问责,要追也要追刘登峰和麻树友的责,不过要提前做好应对工作。
“你在想什么呢?让你给我安排个车,没听见吗?”龚涛不耐烦地再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