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两人出了院子,沿着寺庙后方的小径缓缓而行。小径两旁的树木高大而茂密,秋风拂过,枯黄的树叶纷纷洒落,铺满了脚下的石板路。谢斯南抬眼望去,阳光透过树梢洒下斑驳的光影,仿佛为这条通往山顶的小路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
“娘娘,小心脚下。”清澄轻声提醒道,随即走到谢斯南身旁,微微弯腰扶住她的手臂。谢斯南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石阶,石阶的边缘已被岁月打磨得有些光滑,显然是被无数香客踩踏过的痕迹。
“这山倒也不算太高,但这石阶倒是陡得很。”谢斯南一边走,一边随口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轻松。她抬头望向山顶,隐约能看到一片开阔的天空,似乎只要再走几步,就能触碰到那湛蓝的天幕。
清澄微微一笑,说道:“娘娘若是累了,不妨稍作歇息,婢子再为您取些水来。”
“无妨。”谢斯南摇了摇头,目光扫过四周,发现这山间竟然格外安静,除了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外,几乎听不到其他声音。她忍不住问道:“这山上也清场了吗?一路走来,竟连个香客都没见到。”
清澄点了点头,低声答道:“正是。殿下早已吩咐,今日寺内寺外皆不得有闲杂人等,以免打扰娘娘的清静。”
谢斯南闻言,微微挑眉,心中暗自嘀咕:“这萧宝义倒是想得周到。”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略微加快了脚步,心中隐隐有些期待:既然这山顶如此安静,想来景色也一定不错。
不多时,两人终于登上了山顶。谢斯南抬眼望去,只见眼前豁然开朗,视野陡然变得宽广起来。山顶的风比山间更大一些,吹得她的衣袖和发丝轻轻飘动。她站在山巅,俯瞰脚下的景色,顿时被眼前的美景所震撼。
远处,一片碧波荡漾的湖水映入眼帘,湖面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粼粼波光,宛如一块镶嵌在大地上的翡翠。湖水四周环绕着连绵起伏的山峦,山间的树木已被秋意染成了五彩斑斓的颜色,红的如火,黄的如金,绿的如玉。湖边还有几处村庄,村舍的屋顶在阳光下闪着瓦片的光泽,炊烟袅袅升起,仿佛一幅静谧的田园画卷。
谢斯南目光锁定在那片湖水上,忍不住轻声问道:“这就是长江吗?果然浩浩荡荡,一眼望不到尽头。”
清澄听到她的问话,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轻笑出声。她微微侧身,指着湖水说道:“娘娘,这并非长江。这是玄武湖,那边才是入江口。长江在那之后蜿蜒而去,最终汇入大海。”
“玄武湖?”谢斯南微微一怔,随即露出几分尴尬的神色,轻咳一声掩饰道:“哦,我就说嘛,这湖看起来太平静了些,倒不像是江水的模样。”
清澄掩嘴一笑,低声说道:“娘娘不必在意,玄武湖确实与长江相邻,许多人初见时都会误以为它们是一体的。”
谢斯南点了点头,顺着清澄的指引望向远方。她的目光越过玄武湖,落在更远处的江面上。那是一片真正壮阔的水域,江水浩浩荡荡,水天一色,竟看不到对岸。江面上偶尔能看到几艘商船顺流而下,白色的帆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这才是长江吧?”谢斯南轻声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感叹。
清澄点了点头,答道:“正是长江。江水自巴蜀而来,穿越千山万水,最终汇入东海。娘娘可知,这长江之水,承载了多少英雄豪杰的故事。”
谢斯南听着清澄的讲述,目光依旧停留在那片江水上。江水浩浩荡荡,仿佛一条无尽的银带从天际奔涌而来,又向着遥远的地平线流去。她的心中忽然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仿佛这奔流不息的江水不仅仅是自然的壮丽之景,更像是一条连接古今的纽带,将她这个来自现代的灵魂与这个古老的时代紧紧相连。
她轻声说道:“长江真是壮观,站在这里看着它,我竟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仿佛自己是这天地间的一粒微尘,随时都会被这浩荡的江水吞没。”
她的声音很轻,却被山顶的风带得更远,仿佛是对着天地发出的一声叹息。站在这里,谢斯南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了“沧海桑田”这个词的分量。眼前的长江宽阔得令人震撼,江面几乎看不到对岸,水天一色,就像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大海。江水奔涌而下,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仿佛要吞噬一切。
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现代的长江,那时的江水已被无数大坝和水利工程分割成了一个个相对平静的水域。江边的城市高楼林立,桥梁横跨两岸,江面上驶过的多是现代化的轮船,汽笛声此起彼伏,充满了工业时代的气息。而这里的长江,却是另一番模样:它是原始而狂野的,充满了自然的力量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韵味。
“在我的时代,长江已经不再是这般模样了。”谢斯南喃喃自语,又像是对着眼前的江水诉说。她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那片江面上,眼神中透着几分恍惚。
清澄站在她身旁,听到她低声的喃喃,微微一愣,听不清说什么,只能静静地看着她。谢斯南的表情带着一种清澈却复杂的情绪,仿佛她的思绪早已飞离了此时此地,穿越了千年的时光,回到了一个清澈的梦境中。
谢斯南深吸了一口气,心想:“我看到的长江两岸的灯火通明,江面上有无数的桥梁横跨,人们开着车,坐着船,甚至乘着飞机,从江的这一边到那一边,不过是片刻的时情。”她目光扫过那片无垠的江水,说道:“在这里,江水比大海还要宽阔,浩浩荡荡,一眼望不到尽头。想要渡江,只怕需要费上好几天的功夫吧。”
清澄听到这里,忍不住说道:“娘娘说得不错。长江虽壮丽,但也阻隔了两岸的往来。南北朝以来,多少战事都因这条江而生。正因如此,江上的船只和渡口才显得尤为重要。”
两人下山后,回到了寺院的庭院中。院中的菊花在风中微微摇曳,散发出淡淡的清香。谢斯南刚一踏进庭院,便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肩膀,轻声抱怨道:“这山路虽不算太陡,但走下来也着实累人。清澄,有没有喝的麻烦给我一杯。”
清澄忙应了一声,转身进了屋子,不多时便端着一杯热茶出来,双手递到谢斯南面前:“娘娘,茶来了,您先歇歇脚。”
谢斯南接过茶杯,轻轻吹了吹,抿了一口,随即舒了一口气,笑着说道:“果然还是这茶水最解乏。谢谢你清澄。”
清澄听了,嘴角微微一扬,还没见过这么礼貌的贵妃,她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但随即正色说道:“娘娘折煞清澄了,您暂且歇息片刻,等会儿还需换身衣服。”
谢斯南正要再喝一口茶,听到这话不禁挑了挑眉,放下茶杯问道:“换衣服?为何要换衣服?”
清澄微微躬身,语气中带着几分神秘:“殿下吩咐了,稍后要带您去校场看一看,特意嘱咐婢为您准备一套男装。”
“校场?”谢斯南一愣,随即露出几分好奇的神色,“那是练兵的地方吗?”
清澄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是的,殿下交代让娘娘换上男装,免得引人注目。”
谢斯南听了,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呵,他倒是想得周到。一个废妃,若真以女装身份出现在校场,只怕会惹来无数闲言碎语。”她顿了顿,眉梢微挑,似笑非笑地说道:“不过,清澄,你可知道,我从未穿过男装。这要是穿上,岂不是成了笑话?”
清澄闻言,抿嘴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娘娘天姿国色,便是穿男装,也定然是俊朗非凡。再说,殿下既然有安排,娘娘便听从便是。”
谢斯南瞥了她一眼,嘴角微微扬起,带着一丝揶揄的笑意:“清澄真会哄人。行吧,我换就是。”
清澄立即转身进屋,不多时便捧出一套整齐的男装,恭恭敬敬地递到谢斯南面前。那是一套深青色的长袍,配以黑色的腰带和靴子,布料虽不算华贵,但裁剪得体,线条利落,透着一股干练之气。
谢斯南接过衣服,细细打量了一番,忍不住挑眉道:“倒是像模像样的,只是这颜色未免太素净了些。”
清澄低声解释道:“娘娘,这男装本就是为了方便行动,且不引人注目,自然不能太过华丽。”
谢斯南点了点头,随即站起身,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罢了,既然是为了不引人注目,那我就委屈些,扮一回男子吧。清澄,你可得好好替我打扮,若是被人看出破绽,我可饶不了你。”
清澄掩嘴一笑,连忙说道:“娘娘放心,婢定然让您英姿飒爽,绝不露破绽。”
说罢,清澄便将谢斯南引入屋内,仔细替她换上男装。谢斯南站在铜镜前,看着自己换上男装的模样,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还别说,这一身倒真有几分像样。”
清澄站在一旁,目光中带着几分赞叹:“娘娘您本就身姿挺拔,如今换上男装,更显得风度翩翩。若是不知情的人,只怕真会以为您是个翩翩公子。”
谢斯南听了,忍不住扬起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意:“是吗?那我倒要好好看看,殿下见了,会不会认不出我来。”
清澄低下头轻笑了一声,随即替谢斯南整理了一下衣襟,又将她的长发束起,用一根简单的发带系成男子的发髻。
“好了,娘娘,您看看可还满意?”清澄退后一步,微微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谢斯南转身看向铜镜,镜中的她一身深青色长袍,腰间束着黑色腰带,发髻利落而干净,整个人显得英姿飒爽,颇有几分书生的儒雅之气。她满意地点了点头,嘴角扬起一抹浅笑:“还有几分英姿呢。”
话音刚落,院外便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紧接着,响起了几声有节奏的拍手声。那声音不急不缓,似是随意,却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谢斯南眉梢微挑,转头看向清澄,
清澄微微一笑,低声解释道:“这是殿下到了。”
谢斯南轻轻“哦”了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倒是有趣,看来你们平日里默契十足。”
清澄脸颊微微一红,连忙低头说道:“娘娘取笑了。殿下无言,只能用暗号示意。”
谢斯南笑了笑,随即站起身,整了整衣襟:“既然殿下来了,那我们也别让他久等了。走吧。”
清澄点了点头,随即将门推开,恭敬地说道:“娘娘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