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璇坞,依傍着一泊因陨石天降而生的奇湖。
那湖中星光翻滚,无论白昼黑夜,都始终散发着柔和的光亮。
但星光再盛,也终有照不到的地方,星璇大阵笼罩之地,有一片终日不见日、月、星三光的岛屿。
那座岛屿昏暗异常,阴寒无比。第三代星璇坞主,也就是这一代坞主的师尊,将那里划定为星璇弟子受罚之地。
星璇大阵微微变动,这座小岛可以说进去容易,出来难。
在今日之前,歌羽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犯了错,被关到那里。
但她积攒的失望已经够多了,所以也不意外。
她站起身来,转身便走,没有一句求饶,没有一句软话。
这让原本想有个台阶下的星璇坞主,都没机会再开口减少惩罚。
他甚至都有些恼怒,自己的这个大弟子,真是不给他这个师傅一点面子!
就在这时,汪顺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急忙喊道:“等等!大师姐,你在空间中还得了一道龟甲,为何不拿出来!”
彭良也突然想起,立刻附和道:“对啊,大师姐,那道龟甲是玄武空间的四大宝物之一,你何不把它拿出来,带到夜魇岛去,又没什么用......”
坞主闻言,有些犹豫地想要挽留她。
歌羽没搭理汪顺和彭良,也没搭理她的师傅,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就此离开。
如此,汪顺,彭良二人面色铁青。
坞主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他有些疲惫道:“够了,既然是你师姐自己得到的,那便留给她吧。”
“你们三个退下吧,为师奔波数日,有些累了。”
汪顺气得跺了跺脚,明明以前都不是这样的!
以前师姐有什么好东西,第一时间都是要先分给他们的!
师姐变了!
……
随着清澜回到千阵山,她和荼蘼这对师徒的消息,再也瞒不住了。
清澜的身份暴露倒还好些,世家之女,客居在阵宗的月宗弟子。
这个头衔有些拗口,许多年轻一辈的修士都不觉得有什么。
但真正懂得背后深意的人,无不心生骇浪,暗自惊颤。
鸣山月宗已经覆灭,天下魂道亦随之凋零。
正如揽月仙人所言,魂道一门,极为注重师门传承,没有月种,便无法修行魂术。
只是月宗都没了,天下还能有几个人,懂得凝炼月种呢?
连月种都没有,更遑论本就高妙难学的魂术修行了。
如今,突然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个魂道弟子,天下魂修焉能不震惊?
不过相比于清澜这样的年轻弟子,带来的震动,荼蘼还活在世上的消息,则是惊动了世间真正的大人物们。
东域,混元剑宗。
青冥峰传出一道惊天剑气,此剑一出,引得无数剑峰遥相呼应,剑吟之声此起彼伏,混元大阵都被逼出了真身!
最终,还是天煞峰的三道身影,破开这惊天剑气,来到青冥峰不知说了些什么,这才消解了混元宗主激荡的心境。
……
东域,一片绵延千里的纯白雾气中,藏着一座座巍峨高山。
那些山峦圣洁光辉,如玉般温润,仿佛任何邪祟沾染丝毫,都会被化为灰烬。
这些山被世人称为圣山。
圣山最深处,便是当世四大宗门中,符咒之道的巅峰,最为神秘莫测的众圣殿。
众圣殿的殿主,乃是当世人族两大至强者之一,圣殿的地位也隐隐凌驾于其他顶级宗门之上。
为何?
只因人族任何一个修士突破四境,都需要成道称尊。
成道与称尊,是两件事。
所谓成道,便是褪去灵体化为道体,修士之身与天地大道共鸣,掌握着比五行灵力更为本质的道玄之力。
所谓称尊,便是每一个达到四境的人族强者,都需远赴圣山,由众圣殿亲自加冕,赐予尊号。如此方能在人族的历史长河中,留下不朽之名。
例如光明真君、冬生道君、妙寂道人、度厄仙翁、临光剑仙、揽月仙人……
除了少数接任宗派掌门之位的人,人族九成九的成道修士,其尊号都是由圣殿赋予的。
由此,可见圣殿之尊。
此刻,越过圣山缭绕的白雾,来到一处金碧辉煌的雄伟大殿中。
一位白衣金发的男子,慵懒地坐在至高处。
他面色玩味地,听着镇殿使禀报月君之事。
他挥了挥手,所有人都退下。
他的眼神冷漠而深邃,就这样静静俯视着大殿的所有,就像过往千年,俯视整个人间一般。
他幽深的话语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中。
“失踪百年,原来是藏在了千阵山啊……南家还真是有魄力,居然敢跟本殿作对……”
他的目光随意地向下看去,视线仿佛穿透地上的无数砖石,无视深埋地下的繁复阵法,直直地来到地底深处。
那里是一片虚空之地。
有一株近百丈的巨大莲花静静矗立着。
这朵莲花通体洁白,一连七十二道莲瓣层叠交错,虚幻朦胧间,美不胜收。
此莲盛开在圣山之下,已有数千年。
圣山千里弥漫的白雾,至纯至净,仿佛可以净化一切邪祟,而这些白雾皆是由它散发出来的。
此刻,这朵莲花微微颤动,仿佛是听到了主人的消息,有些喜悦。
这一幕落在男子眼中,令他冷哼一声。
“当年千夜那个蠢货,拼死也要阻拦本殿,不就是想给你留出成长的时间吗?哼,混沌的传人,岂是那么容易修成的,想取回净世白莲,本殿就在圣山,等着你来!”
……
浩瀚的西海深处,一座如珍珠般孤立的岛屿上。
一名容色清丽的少女,突然捏碎了手里的杯子。
“啪嗒”一声,她身前的婢女立刻跪了下去。
少女的眼中闪过难以置信,声音中也带着愕然与震惊:“你说什么,月君现世,还收了个弟子?”
那名婢女神色惴惴,虽然知道小姐鲜少对下人动怒,却还是难掩不安。
“是,是啊,小姐……怎么了吗?”
女子挥了挥手,面色有些不自然,强自镇定道:“没,没事,你下去吧……”
言罢,她独自踱步至海边。
她作为世家的大小姐,素来以冷心冷情着称,不为世事所烦忧。也正是因此,家里的人都有些怕她。
但是这一刻,她的情绪难得外露,甚至十分暴露。
她很不高兴,非常不高兴。
因为她在这世上最仰慕、最敬佩、最喜欢的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中的女人。
那个世间最强的女人。
居然收了徒弟!
而更令人心碎的是,她收的徒弟,居然不是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