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贞转头看他,确认他的眼睛没有说谎。
项将军去北方了,看来卓瑜没有苛待老臣。
若是项将军拦路,姜贞不得不承认,顾翦之的提议是个好方法。
顾翦之从背后紧紧地抱着她:「我知道你恨我那日伤你,巴不得不再见我。是我自己没本事,既没有保住盛帝,又差点杀了你。」
「本就欠着你几条命,如今欠得更多了。」他又加重了抱她的力道。
「现在这里没人,你若是杀了我泄愤,我也不会怪你。可我还是希望你能平安出盛国,留我在你身边当人质,万一项将军不放你过去,你还可以拿我当挡箭牌。」
顾翦之一脸认真,好像只要姜贞能平安出盛国,他愿意献祭自己一样。
其实姜贞并没有怪他,他们本来就不是一条道上的,顾翦之那日射出弩箭,不过是他职责所在罢了,姜贞扪心自问,若她是顾翦之,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我没有怪过你。若是怪你,你也不可能活下来。」
是啊!那日她转头,只要发出暗器就能自保,但是看到来人是顾翦之,便收回了手。
顾翦之羞愧难当:「我该拿什么补偿你呢?」
姜贞看向前方:「说服项直,让我出盛国。」
顾翦之咬牙点头:「好!我定帮你出去。只可惜我现在不能与你离开,等我将盛国这边的事都处理好,安置好我娘和余师爷他们,就去夏国找你。」
姜贞转头,一脸怀疑地看他——如今已是宰相的顾翦之,真的舍得放弃做官?
顾翦之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不用怀疑我。」
他会用行动证明所说的都是真的,他想用余生去补偿小香。
二人就这么在树林中骑马往北方前进。
顾翦之心里很开心,就算他必须得与姜贞分开、重回朝堂,至少这几日,他们还可以做闲云野鹤的夫妻。
一想到晚上便可以抱着香香软软的小香睡觉,顾翦之就心花怒放。
正当他得意之时,后面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十一!」
顾翦之的美梦裂开了。
杨景川骑着马,带着一队士兵赶来,盯着姜贞问:「怎么走了也不打声招呼?」
「你怎么过来了?」姜贞看也不看他,甩缰绳往前走。
杨景川笑了:「找你呗!跟我回去,你走不了的。」
姜贞转头和杨景川谈条件:「十万盛军在北凉那儿,我回去便把军队和副将还你们,当成我回夏国的条件,如何?」
杨景川跟在她后面哈哈大笑:「那十万军队又不是我的,和我谈这些没用。」
姜贞很无语:「那你要什么?」
杨景川瞄了一眼坐在她身后的顾翦之,这厮一直抱着十一的腰,真想把他的手给剁了!便指着顾翦之,随口一说:「我要他的命。」
姜贞知道杨景川在开玩笑,没有理他继续往前走。
杨景川跟上:「真不回去?」
姜贞「嗯」了一声。
她当时赶来盛国就是为了杀盛帝结束战争,如今虽说盛帝没死,但是朝堂是卓瑜把持,也算是圆满完成任务,她得回夏国善后。
除了去北凉找延曲慎归还盛国的军队,还要回夏国向飞影他们报平安。
另外,之前借兵时对北凉王的承诺,到时候得和夏王他们商量送什么礼给北凉王合适。
「当时向北凉王借兵,如今得回去履行承诺。」姜贞补充道。
坐在姜贞身后静静地听他们说话,顾翦之这才明白,北凉为什么会突然进攻梅州。
杨景川叹了口气:「若是等你把所有事都办完,你会来找我么?」
姜贞摇头。
「那你准备去哪儿?」杨景川接着问。
「到时候再说吧。」姜贞不想现在费口舌,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杨景川实在是劝不动她,又不能叫身后的士兵们真的抓她,只能认命:「我送你去容城。项直若是为难你,我的军队至少也有用处。」
他要帮自己走出盛国!姜贞转头看一眼他身后,少说也有五六千士兵,点头道:「多谢!」
顾翦之最不希望的事发生了,阴郁地看了眼一旁得意洋洋的杨景川,扶着姜贞腰的手又紧了紧。
一行人在树林里走走停停,行至第四日果然看见项直带着两三万人的大军在前面等他们。
姜贞率先跳下马行礼:「项将军。」
「姜姑娘。」项直也下马行礼。
项直还记得叛乱那日直面姜贞肃杀时的绝望,若不是姜贞手下留情,把他扔到安全的角落,他可能早就没了。
如今太后虽然叫他拦住姜贞,但是他知道,凭他们这些人,根本拦不住她。
姜贞上前道:「还望项将军行个方便,让我出去。」
项直想放她走,但是当着这么多官兵的面又不能放走得这么便宜:「太后之命难违,还望姜姑娘速回京城。」
顾翦之见状,下马上前求情:「还请项将军放她出去。」
杨景川则骑在马上,打了个手势让身后的士兵们亮出武器,严阵以待,同时紧盯着项直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为姜贞杀出血路。
姜贞转眼给了杨景川一个「别挑事儿」的眼神。
项直握拳礼道:「太后无非是担心姜姑娘为夏王所用,若是姜姑娘能给本将一个保证,项某绝不会再为难。」
姜贞同样回以拳礼:「请项将军传达太后,姜贞不会当任何一国的利器,只想过逍遥的日子,大可放心!」
项直没想到她的保证是不为任何君王效力,爱才的他不禁可惜道:「你有这样通天的功夫、打仗的才能,不用来建功立业,所求为何呢?」
姜贞笑道:「姜贞所求,无非是于人天下太平,于己无愧于心。」
说罢,她跨上马,向众人辞别:「多谢众将士,告辞!」
「驾!」她挥鞭赶马,向容城的方向奔去。
顾翦之定在原地,看姜贞英姿飒爽的身影逐渐消失。
她刚才的话,让顾翦之心中升起一片光明——于人天下太平,于己无愧于心,何尝不是他的所求?
头顶一只飞鹰划过长空,顾翦之抬头,觉得姜贞很像这只鹰,自由翱翔,无所畏惧。
他由衷地希望,姜贞能一如既往的这般自由、这般无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