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暮听见是霍占极,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他这话。
短暂的沉默,彼此似都能听到对方的呼吸。
“谢谢。”
少倾,楚暮很轻的吐露出两字。
霍占极闭起眸子,额间冷汗满布,“嗯。”
楚暮嘴角微抿,许是她对霍印一直以来坚定不移的选择,才让霍占极判定,一旦离婚,她便会迫不及待奔赴自己的心之所向。
可楚暮直至今时也不曾那样想过,嫁过霍占极,又去做他的弟媳,她虽不是什么胸襟广博之人,却也做不出倒戈相向的事。
“你怎么把将军也扔给我了?”
不觉握紧手机,楚暮单臂抱膝窝靠着床头,面上故作轻松在笑,“跟着你它日子过得多好,丢我这里,我还不一定能照顾好它。”
庞拓小心地瞟了眼男人,霍占极削薄的唇瓣绷得很直,他牙关磨砺着后槽牙,疼痛的隐忍不发令男人一张绝俊的侧脸陷入阴佞中不可久视。
“哈哈……那个,暮姐。”
庞拓忙嬉皮笑脸插言道:“哥儿几个正陪老大喝酒呢,咱们今晚这单身派对可热闹了,有什么话,您可不兴多聊啊。”
楚暮心绪繁芜,她也不知自己为什么就想和霍占极多说说话,想再听一听他的声音,此去一别,以后恐怕再难相见。
无声地抹了下眼睑,楚暮仰头看向天花板,那句‘对不起’含在嗓子里,苍白又无力。
她何尝不懂,她已伤他至深。
真的心中有愧,就该彻底从他生活里消失,不再于他的世界掀起任何波纹,“好,你们吃好喝好,玩得高兴。”
楚暮红着眼眶笑起来,“再见。”
大拇指轻触向挂断键,在她按下去的前一秒,楚暮很清晰的听见那声熟悉且低沉的回应,“嗯。”
楚暮五官瞬间不受控制皱拢一团,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挖掉一块。
再见,霍占极。
再也不见。
眼见手机跳回原来的联系人界面,庞拓一句话没敢再多说。
霍占极凌厉有型的眉角依旧抵着车窗,月光下,依稀可见他的肤色苍白如纸,几近透明。
况子开车的速度很快,抢了几分钟逃生时间,可身后那两枚炸弹爆炸时,冲击波仍是强大到震碎后窗玻璃。
霍占极右手扣住庞拓的后脑勺,两人同时俯下腰去,玻璃碎片如雨幕般砸进来。
况子下颌部被割出一道很长的血痕,他无动于衷,继续驱车前行。
半边天被爆炸的火光烧得如火如荼,犹如炼狱。
妙坤跟去的手下,无一人生还,包括霍占极自己养的那些缅兵。
直到这一刻妙坤才真正意识到,如此狠心绝性的人,他断不能再与之恶斗。
“占哥!”庞拓坐起身后,第一时间查看霍占极的情况,“您没事吧?”
霍占极受伤的那只手的手肘撑向大腿,领带完全止不住掌心的血,他却极能隐忍。
接过庞拓从车厢里翻找出的纱布,男人再度一圈一圈缠上,他像是真的感受不到疼,一圈更比一圈勒得紧,“别走海关,改水路过美赛河,若有当地人敢拦,生死不论。”
庞拓摸出腰间的手枪,“是。”
三日后。
楚暮大早起床便接到赵青青打来的电话,这次,她没有选择视而不见。
“喂,青青。”
“暮暮,谢谢你,我太感谢你了!”通话刚一接起,赵青青激动的热泪盈眶,“警方那边证据确凿,杨森是无辜的,冯乾他们明天就要被放出来了,我知道是你帮了大忙。”
将军跟在楚暮屁股后面摇尾巴,她摸着眼里那点光走进浴室洗漱的时候,将军也寸步不离跟着。
“我不是为了你,你不用谢我。”
赵青青沉默片刻,轻声问道:“暮暮,你现在……是不是特别讨厌我?”
“不讨厌。”楚暮站在盥洗池前,直白说道:“但也不喜欢。”
“暮暮……”
“青青。”楚暮冷声打断她的话,“我们以后不要再联系了,不管你过得好与不好,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我只想跟你做朋友。”
“你不是我的朋友,你只是我的麻烦。”
赵青青心口一痛,她身边接触的那些人,全都虚与委蛇,碍于杨森的面子,各个表面对她客气,私底下不知多少人瞧不起她,只有楚暮不会让她感受这种歧视。
可细细想来,她也确实没什么值得别人喜欢的,更别说还有资格同楚暮做真心朋友。
“暮暮,如果当初,霍三少要帮杨森的那件事,我没有刻意隐瞒你,或者,我选择接受霍爷的提议,勇敢一点去扳倒杨森,之后的一切,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了?”
楚暮俯下身,掬了把冷水到脸上,“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赵青青并不知楚暮已因为这件事同霍占极彻底决裂,可她也确实再说不出别的,“我知道了。”
赵青青内心极不是滋味,“对不起,打扰你了。”
楚暮没说什么,直接把电话挂掉。
她脸上挂满水渍,一对盈亮如琉璃的杏眼透过那层湿气,隐约发现手机屏幕上跳出一则短信。
楚暮虚了虚眸子,她近几日总感觉眼前似有一层薄纱即将被揭开,那样的感觉正日益强烈。
她的眼睛快好了,她知道。
拿起一旁的干毛巾捂了把脸,楚暮点开短消息,语音模式告诉她,这条消息是通过庞拓的电话发来的,内容很简短:
〖明日下午两点,检察院东北门〗
那是霍印被放出来的时间和地点。
而发这条短讯的人,楚暮料定他是霍占极。
只不过,他已经不会再用自己的手机来联系她了。
这一幕,仿佛又回到两人最初的起点。
楚暮一字一语回他:〖收到,谢谢〗
之后,霍占极再没回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