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步伐交错,相携进入宴会大厅。
台上,主持人正在致辞,接下来会有一场盛大的慈善拍卖。
主办方为霍占极预留的位子在第一排的中央,负责人热情的邀请二人就座。
“霍爷,这是您的竞拍号码牌。”
霍占极不以为意的接过,浅薄的唇瓣似有似无勾勒,“那位来了吗?”
负责人恭敬答道:“四先生已经在来的路上,大概不出十分钟就能到。”
楚暮闻言,眼角余光不由朝身侧看了眼。
四先生?
是霍老爷子流落在外的那位私生子?
霍家的禁忌颇多,这位传说中的四先生便是其中之一。
楚暮对他的事情知之甚少,只依稀听过有这么一号人物的存在。
正当她若有所思时,右手的掌心忽地被男人塞上竞价牌。
“今天会有很多适合女孩子用的稀罕物,要是待会儿有看中的,你就大胆拍。”
楚暮只觉手里拿的是一块烫手山芋,这种慈善会她以前不是没参加过,起拍价并不低,“霍占极,你为我准备的东西够多了,我什么都不缺。”
男人伸手过来,两根指腹亲昵地揉了揉她展露在外的耳垂。楚暮戴着他送的耳饰,切割精美的粉钻,配她这一身雍容华贵的气质,脖子上的项链与之一同闪耀。
霍占极嘴角浅弯,他喜欢这女人从头到脚都是他豪掷千金的杰作,“先拿着,总会遇上你心仪的东西。”
楚暮感觉那一边的耳垂逐渐被男人揉地滚烫,她一把握住他的大手,“嗯。”
可男人并没罢休,反而是倾身过来,无所顾忌吻在她的唇边。
主持人的开场白,透过音响传遍四周。
楚暮仿佛能察觉到许多目光都投在了她这里,有好奇,有惊讶,更多的则是不可思议。
季明佑随便找了中排某个座位,他视线穿过人潮的正上方,恰好是楚暮与霍占极如胶似漆的画面。
季明佑眼神带着最阴暗的戾气,乃至棱角分明的骨相层叠出不可直视的狰狞感。
为什么她连一点要拒绝的意思都没有?
当年楚暮还是他未婚妻的时候,哪怕季明佑想牵一下她的手,都必须经过一再试探,楚暮才勉强愿意。
更别说,有机会亲她。
季明佑那时还以为,她是要把初吻保留到他们新婚夜。
拍卖会正式开始时,拍卖师向大家介绍起第一件拍品。
明代的古董花瓶,起拍价八百万。
楚暮听见身后富商们争相竞逐,价格直飙升到大几千万才被一名买主拿下。
楚暮扣着竞价牌,由始至终没动过。
拍品一件件被人收入囊中,她依然毫无兴致的样子。
眼瞅着拍卖环节即将结束,楚暮另只手撑起下巴,等待最后几样古董上台。
霍占极优雅搭着长腿,十指交扣,他耐心似乎永远比旁人要好,全程都快走完,也不催她,只不动声色望着台上。
“接下来,是本场最后一件拍品……”
楚暮食指在脸颊处点了点,按在扶手上的竞拍牌塞回至男人怀里,“看吧,我就说了,这些老物件家里都有,就连你命人挂在玄关的那幅长江万里图都是出自名家巨作,外面的我都不稀罕了。”
霍占极浅浅一笑,反问她道:“最后这把白玉雕花卉纹梳,你真不喜欢?”
“一把梳子而已,我当然……”
‘没兴趣’几字还未脱口,楚暮嘴里的话戛然而止。
她侧过头,睁大的眼睛不可置信掬向身边人,“你说,它是白玉雕花卉纹梳?”
起拍价七百万,现场不少人纷纷举牌。
霍占极瞧着楚暮脸上分布的悲恸,纵是她极力掩饰,可她潭底流露而出的伤怀,依然无处遁形。
霍占极摊开她的手,将竞价牌递交回去,“没错,是你父亲送给你母亲的那把梳子,留下它,往后你心里也好有个念想。”
楚暮嘴角微颤,险些绷不住。
楚家破产清算后,家里贵重物品全被查封,包括她父亲二十多年前专程跑去香港拍回送给她母亲作为定情信物的这把唐代宫廷玉梳。
小时候她调皮,只觉母亲用来梳头的梳子太过精致,有次偷拿去学校炫耀,不出一小时就被接到风声的父亲捉了回去,那也是楚天河唯一一次揍她,甚至差点下了死手。
印象里,她父亲爱惨了她的母亲,其次才会顾及儿女的感受。
而这把玉梳,不仅于楚暮,更是于她父亲,有着重大意义。
忙拾起眉眼间的情绪,趁着价位尚在接受范围,楚暮急切举牌,“一千五百万。”
季明佑并不知这把梳子的典故,他见一直没个动静的楚暮这时候突然举牌,只当她是相中了这件物品。
下意识的,他就想拍下送她,而不是让她去花另一个男人的钱,“我加两百万。”
低沉的烟嗓,在一众中很有辨识度,楚暮不悦皱眉,“一千八百万。”
季明佑紧追不舍,“三千万!”
价格被哄抬,许多人纷纷弃牌,楚暮回头睇了眼身后,她无法看清季明佑的具体位置,心头倍感煎熬,他是存心要跟她作对吗?
正当楚暮犹豫不决时,她的手腕,陡地被霍占极擒住后,漫不经心举起来,男人声音磁性散漫,压根儿没将季明佑当成一回事,“五千万。”
此言一出,现场哗然!
季明佑面色铁青,这个单价,已远远超出玉梳的本身价值,现如今他还要保存实力抵抗韩老那边的重压,倘若贸然再跟下去,怕是吃力不讨好。
“五千万第一次……”
拍卖师已经在报落槌价,楚暮心跳加速,被霍占极扼住的那只手臂十分僵硬,若不是有他托举,她定是没勇气拍下去。
“五千万第二次。”
拍卖师扬起槌子,这种价位已是一锤定音,不可能再有人争抢,他重重敲下去,“五千万第三……”
“一个亿。”
霎时,静候佳音的场内,骤然响起一阵不疾不徐的嗓音,那声线醇厚、沉着,似乎历经风霜,却又心若从容。
霍占极侧眸,一双墨玉深晦的凤目,越过斜后方几人,定定落在霍立身上。
二人眼里的光影在空中交汇,霍占极淡漠的唇角邪肆勾起,西装内那件黑衬衣的立领,恰巧衬得男人眉角高深,一身的气质不可测探,“我当谁出手这么阔绰,原来是……四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