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晴空下,寿宴会场奢华喜庆。
霍老太应付完宾客后,儿孙们也相继送上贺礼,专业摄影师从旁拍照录像。
楚暮跟随霍占极来到台前时,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射过去,大家并不知霍家长孙隐婚,只当是这位传说中不近女色的霍爷,终于肯带女孩子回来见家长。
管家命身边的女佣端上两碗茶,霍占极只垂眸瞥了眼,他右手仍插在裤兜中没要拿出来的意思。
男人嘴角弯着浅淡笑意,目光扫过霍老太略皱起的眉梢,“你要的孙媳妇,过过目。”
嘲弄的调调一出,霍老太脸色越发难看,“你就怕气不死我。”
“不是如你所愿么?”
霍老太食指虚空点过去,没再接他的话,一双被皱纹包裹的眼睑,透着难以掩盖的嗔怒,顿了顿,遂又瞅向楚暮。
老太太视线停在她脖颈处,稍滞片刻,开始从头到脚的打量,打量完还觉不够,又重新审视一遍,最后把注意力汇集到楚暮眼睛上。
管家见状,忙从托盘内捧起一盏茶,“大少奶奶,来。”
台下众客听不清台上具体在交流什么,只能看到他们的动作。
楚暮小心摸过去,霍老太见她先是碰到管家的手腕,这才顺势接过那盏茶,老太太近乎看不下去,眼帘失望地闭起。
“奶奶,请喝茶。”
霍老太两根手指不由地点住太阳穴,她心里中意着魏家那丫头,当初也是想着干脆逼一把,说不定能把两人的婚事落成。
谁料没等来美梦成真,倒是等到了霍占极和另一个女人的结婚证。
事既已至此,霍老太眼瞧证件照上的女子模样还算端正,又考虑着霍占极性子古怪不易拿捏,虽这结果不尽如她意,但总归也是找了个女孩子先把婚结了。
哪知道,那天从马场吹回到霍太太耳边的风,令她大开眼界。
原来,她大孙子给的惊喜还在这后头。
心里窝火,老太太愁眉不展,勉强睁眼瞧上楚暮一瞧,“你这眼睛,先天的,还是后天的?”
霍家几个晚辈都围在老太太四周,大家目光自然而然落到楚暮身上,霍长风见她神色自如,表情不带半点被揭开伤疤的痛楚,“后天。”
楚暮猜到会被刨根问底,便就和盘托出,“曾经出过车祸,脑部血块压迫视网神经,医生建议保守治疗。”
霍长风没想到,她看着年纪不多大,竟独自承受了那么多。
霍老太眉头拢了拢,面上的神情却比方才松懈不少,只要不是先天的就好办,“霍家有的是专业医师团队,改天带你去仔细做个全面检查。”
“谢谢奶奶。”
“你也别高兴得太早。”霍老太依旧板着脸,“你在马场的光辉事迹老婆子我早就有所耳闻。”
她一声冷哼,“小小年纪心思倒是歹毒,你就那么目无王法,想毁了舒屿的容?”
霍老太一直不接楚暮的茶水,她伸出去的手臂久而便开始发酸,“奶奶,是魏小姐挑衅在先,我不过以牙还牙罢了。”
“哪来的乡野丫头,就这点教养?”霍老太音量陡地拔高,她从小看着魏舒屿长大,两家家世虽不可同日而与,但也算交好,若不是凭空冒出这么个瞎子,霍老太不至于如此恼火,“你现在是霍家的大少奶奶,走出去就代表整个霍家的颜面,人家还没把你怎么着,就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真不知你父母是怎么教养你的!”
“我没父母。”楚暮嘴角皮笑肉不笑扯了扯,她心中的底线被拨动,语气也渐渐透出凛冽,“奶奶,您是个很有教养的人,我父母若泉下有知,他们肯定也很乐意您来教导我,毕竟我爸爸这人,生前最喜欢就事论事。”
这波伶牙俐齿的内涵,不见一个难听的字眼,听上去却是异常刺耳。
寿台上的气氛,忽然就变得诡谲起来。
在霍家,除了狂妄自大惯了的霍占极,几乎没有人敢这么同老太太讲话。
霍老二和霍老三心有灵犀的互睨一眼。
杵在霍廷身旁的阮墨雪,一对水眸掠过楚暮的琼鼻瞟向霍占极那张目眩神迷的侧脸。
男人嘴角微微挑着,冷骜的薄唇漾起笑意,阮墨雪看不到他的眼神,却感觉霍占极周身都聚着一种说不出的阴佞。
只见他五指拿起楚暮那碗茶,丢回到佣人托盘。
茶托一时没坐稳,连同杯子一块栽倒,液体全洒了出来。
霍占极依旧在微笑,低沉磁性的嗓音毫无波澜,“刚刚敬茶的人不少,看来这一杯奶奶是喝不下了,还是空出点胃来吃中饭吧,吃饱了才有力气折腾。”
霍老太闻言,面色沉下,“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奶奶?”
霍占极仍是笑笑,淡漠道:“老太太比我年长几十岁,你眼里都没有的,我能有吗?”
“你——”
霍老三见自己母亲被气得脸红脖子粗,他两手抚住霍老太的双肩,阴着脸正要打抱不平,霍占极一记厉眼丢过去,霍老三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霍老二腹诽暗骂弟弟:没用的东西。
霍占极的气场,往那一站,便是叫人望而生畏。
男人说完,扣住楚暮的手腕甩身下台。
阮墨雪目光紧追过去,霍占极身形颀长高大,挺拔的背影即使穿梭在人群当中,也是最显眼的那个。
霍云裳双臂抱胸,不知何时已站到阮墨雪斜后,霍云裳随她眼角望出去,隐晦一笑,“看来占哥真是转性了,从小到大,我还没见他袒护过任何一个女人。”
阮墨雪无动于衷,倒是揽上她肩膀的霍廷冷嗤了声,不屑道:“他是巴不得霍家的水越浑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