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回声在洞口盘旋着直下进洞里,一阵一阵的在巨大的天坑里回转,经久不衰,在天坑面前小如蚂蚁的疯子整翘着屁股伏在天坑边朝下看,“老狗,这坑可真个儿大,那管事的应该就在这了吧?”
“闻不着,应该是太远了,看样子就是咱要找的地方了,这坑应该直接连到一生天的。”
“要真是的话咱们就快了。”
疯子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从洞口一跃而下,身影飞速淹没进天坑深不见底的阴影里,几只鸟儿从正上方飞过,却兀然停下了翅膀,朝着地面直坠而下,啪唧一声在地上摔得稀烂,迷雾正安安静静的宣示着某些东西。
疯子背靠着石壁,用身体感受着飞速下落,凌乱不堪的头发被吹的高高向上,脸上的绷带却纹丝不动。直到疯子心里正嘀咕着怎么这么远时他突然陷入到一片柔软中,整个人都被那大片的柔软淹没。
“他娘蛋的,什么玩意。”疯子瞪着那只散着流光的眼睛气冲冲地爬了出来,脚下踩着的软物让他有些反感,抬眼望去,可见之处的地面尽是这种软软的黑色玩意,头上黑乎乎一片,坑道大抵是有弯曲处,全然看不到洞口,而疯子站着的地方除了白色的地面看不到其他任何东西,只留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小疯子,有了有了有了,老子闻到味了!”
“搁哪呢!这地踩着可真个恶心。”
“你正前边,不算远,这味太冲了,隔这么远老子都能闻到,不过不是灰儿那味,闻着像几个味混起来的。”
“你行不行啊,这还没闻出来是什么玩意。”
疯子足尖轻轻点了点胶状地面,它来回的弹了几下,产生的波纹像海浪一样扩散开来,深邃黑色让它看起来更充斥着不详气息,波纹向远处离开,消失在疯子看不到的黑暗里。
疯子仅剩的眼睛转了转,抬脚一点一点的向正前方走去,在空洞的黑暗里显得十分孤寂,唯一的光线只有他那只流光眼睛不断照射着前方。
就在疯子正觉无聊时,绷带的声音响了起来。
“疯子疯子!有了!快点!”
疯子闻言,倒也干脆,大口一张,嘴角撕裂直至耳根,下巴夸张的落在胸口,大片的黑色液体从他的嗓子眼里涌出,飞速地爬上他的身躯,待全部包裹住后,黑乎乎的疯子化为一滩黑水,飞速地向前流动而去。
不多时,只见一滩黑水从白色的胶状地面爬上一台宽大的石阶上,黑水迅速堆积而起显出一道黑色人影。
“就是这了,这地方也忒大了。”
疯子张口把身上的黑水尽数吸进口中,抬眼朝四周看去,依然是没有一点点光线,但可见到自己脚下踩着的石阶左右延伸看不到头,每一级都有数丈宽,向上扩去看不到黑暗里的尽头,石阶上落着厚厚的灰。
疯子想了想,响指一打,左眼球自眼眶中飞出悬在头顶上,流光一转变成刺眼的白光,一束刺眼的白光射在地面上,一下照亮了数十丈的范围。
“嘿嘿,这样就好多了。”
疯子抬脚飞速地向石阶上爬去,身形掠过长长的阶梯,只留下一串残影,那白光飞也似地跟了上去。
过了一会,疯子顿下脚步,抬头打量着面前的恢弘石制阁门,看起来起码有十丈来高,左右也不知尽头在何处,正上方石匾头刻着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彩云间】。
而石门之后隐约可见大片的建筑成群,站在石门前看去便可远远感觉到厚重的气息扑面而来。
“彩云间——”疯子念着石匾上刻的字,细细想着,“老狗,你有没有什么印象?”
“有一点,总觉得这门头像在哪见过,老子也记不太清了。”
“呔——呔!何人来此——地,速速报上名来!”
一阵震耳欲聋的声音自疯子头上传来,语调里带着夸张,巨大的说话声仿佛是从一头巨兽口中发出,在空洞的空间里回响。
疯子抬头看去,只见一道巨大无比的黑影飞速落下,重重地砸在石门前,扬起重重灰尘,好半响待灰尘散得差不多后疯子才看清他。
来人身形高大得不像话,可同于那石门一般高,雄壮的身躯穿着厚重的鎏金云纹点珠盔甲,没有头部,但他的左手端着一个头戴红缨虎头盔的头,厚厚的刺胡盖住了下半脸,两只瞪得宛如大颗夜明珠一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疯子,右手虚空抬起持把握状,但手里没有任何东西。
那厚重的盔甲破烂不堪,破损的地方露出身躯,却看不到一点点皮肤,只有腐烂发臭的烂肉在蠕动,甚有一些钻出边缘黏住盔甲,左侧腰下隐隐可见宽大的白骨。
“这算什么玩意?”疯子双手环抱似笑非笑地说,“怎么生得这么个古怪模样?”
“俗子安敢口放狂言——见得彩云还不拜!”那左手端着的头颅大口一张,一股腐败的气息迎面扑来,浓得让人鼻息一窒。
疯子被这阵口风吹得衣衫烈烈,不禁眯起那空洞的眼,悬在头顶上的眼睛一照那巨大兵将,强烈的白光照在兵将身上,让他兀然晃了晃。
“咱说呢,怪不得你生得这模样,”疯子挥手把眼球收进自己的眼眶里,“那说话的还真个没骗咱,只不过他们没想到那天心姥姥就是管事的哈。”
“留不得妖人在此放肆——杀——”巨大兵将的大手猛地向下拍来,誓要把疯子拍个碎。
疯子一把将绷带拉下,带着诡异夸张的笑容。
“老狗,开饭了。”
就在那兵将大手快要落到疯子头顶时,一只拉长的乌黑长手从疯子右眼裂缝里飞速伸出,一下窜到兵将左手端着的那头颅上,手掌猛地一下变大将那头颅抓起到空中,又用力地朝他的身躯砸下。
啪!
一声震响惊天动地,兵将的身躯被砸得平铺在地上,盔甲龟裂破碎而开,露出里面的腐烂血肉,双腿扭曲得看不出原样如同两条麻花一样。
“咿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只黑手上发出癫狂的狂笑声,动作却丝毫不停,手掌依然捏着那巨大头颅一下又一下用力地朝身躯砸去,一阵又一阵的巨大震动震得大地颤抖,哪怕那具残躯已经被砸得像绽放的血肉之花,那癫笑声也丝毫不停。
好半响后,笑声渐渐消失了,黑色巨手手里的头颅早就被砸得不成样,就连那头盔也被拍成一张薄纸,至于他的躯体,更是惨不忍睹,让人不敢相信地上那摊烂肉原本是那兵将的身体。
疯子用脚拨了拨地上的秽物,看到一只勉强还看得出型的人手,一只正常大小的手臂。“嘿嘿,不知道那八面将军看到这会怎么想?”
“他怎么想咱哥俩可管不着。”
黑色巨手一把将手里的血肉混合物丢进烂肉堆里,啪的一下拍在上面,一阵阵咀嚼声从盖在上面看不到的手掌心发出,那烂肉堆也在慢慢朝手心那缩小,不多时,一摊烂肉消失一空,黑手打了个嗝又嗖地一下缩回了疯子右眼的裂缝里,地上干净得让人不敢相信,唯有那石板地面的网状裂缝昭示着发生了什么。
“这味儿也太怪了,怎么什么都沾点。”黑手自己钻出来把绷带拉上盖住,有些不满地嘟囔。
疯子嘿嘿一笑,双手揣在袖里走过石门向前方走去,“能不怪吗,全是那天心姥姥造出来的六欲,能有什么好味。”
“小疯子,那玩意里面装的什么,你瞅到什么了?”
“还能有啥,全是些尘子呗,不过都死了很久了,被人强行灌了六欲进去当那玩意的内容物,说白了那玩意就是那些尘子的集合物。”
“你说他造这玩意干什么?”
“我哪知道,估计给他看门来了。”
疯子踱步走进那一片片建筑群,尽是破败的勾栏瓦舍,制式看起来不比那些皇帝的宫殿差,稍微完整一些的建筑可以看到蒙着厚厚灰尘的瓦片隐约闪着金光,这里只有一条极宽的行道,行道上铺的也不再是石板,而是散着微光的白玉地板,周围可见范围内坍塌一半的楼阁可以看到里面还挂着的金玉缕画等物。
疯子不知觉间走到了行道的尽头,一座庞大的玉质高台出现在他眼里,白玉高台里透着红色,台上长着一朵巨大的红色莲花已经微微开阖了一半,花瓣上鼓起根根血管一样的管状物,花瓣仿佛在呼吸一样在微微起伏。
疯子站定在白玉台前看着那朵巨莲。
“八百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