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成十四年。
老皇帝纪成病危,纪国皇宫中波云诡谲,暗流涌动。
纪阮躺在摇椅间。
身穿着浅金色的华服,手里攥着几串葡萄,在台阶檐廊间晒着太阳,一颗一颗往嘴里扔着。
银发被浅金流苏的发冠束在脑后。
晃着头,尽显纨绔少年的气质。
如今他不是什么上百岁的老仙尊,而是天成国皇帝的第六子,也老皇帝最宠爱的小皇子。
【叮!反派当前黑化值90%。】
“咚。”
脑海中响起这道提示音时,葡萄从空中落下,掉在了地上。
从一来到这个人界,那黑化值蹭蹭上涨。
可明明他啥也没干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渣渣,我都没出现在他眼前,他黑化个锤子啊?”
【emmm......宿主大大,喳喳也不知道,自从掉进凡间之后,喳喳就感应不到反派的气息了,除非您能再见到他。】
小白猫无辜地挠了挠头。
纪阮烦躁地将葡萄扔在了一旁。
“扑通。”
一旁的小太监都吓坏了,立马跪下。
“殿下,这葡萄可是有什么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孤就是不爱吃了而已,父王今日身体如何?御医那边怎么说?”
“回六皇子殿下,陛下今日身子好了很多......”
“报!六皇子殿下,摄政王回朝,已经朝陛下的寝宫去了。”
纪阮皱了皱眉。
他常年贪图享乐,朝堂的事从不在乎。
但这个摄政王的名头他也是听说过的。
十年前,就是这人帮着老皇帝在动荡不安的朝堂中站稳了脚跟,便有人说他手中握着能颠覆王朝的秘钥。
无数人都忌惮畏惧他。
天下一统后。
他便云游去了。
所以纪阮还没见过他的样子。
不过怎么这心里忽然有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呢?
他来不及细想。
就跟着小太监急匆匆往老皇帝寝宫跑去。
不管怎么样,他还是得靠老皇帝才能继续享清福。
您老可要再坚持坚持啊。
寝宫外站满了人,那些太医都低着头面壁似地站在原地。
叹息声连连。
“诶,六皇子殿下,摄政王正在里面跟老皇帝谈正事,请您稍候片刻。”
纪阮闻言,不耐烦地拧了拧眉。
“你敢拦孤?”
“什么摄政王,孤没见过,孤只知道,你再不让进去,孤会命御林军砍了你的脑袋。”
“殿下不要为难奴才......”
小太监吓得不轻,颤颤巍巍在他面前缩着脖子。
就在此时。
“让他进来。”
低沉清冷的男声透过那道朱红的门沉稳落下。
那小太监才如释重负地让开。
“吱呀——”
纪阮推开门。
越过层层明黄的纱幔往里走去。
寝宫中一个人都没有,只能隔着单薄的纱幔看见龙榻边挺拔高大的背影轮廓。
“咳咳咳——”
还有老皇帝时不时的咳嗽声。
直到纪阮走近。
看清眼前那传说中活阎罗摄政王的真面目时,倏地呼吸停滞。
心脏也跟着漏跳了一拍。
这......
竟然是裴衍!
怎么回事,难道是碰巧长得一样?
他震惊的目光在男人脸上驻足两秒,才后知后觉收回。
【叮!发现目标反派——摄政王裴衍,请宿主及时进行攻略。】
纪阮刚冷静下的思绪,转眼又被脑海中的提示音给搅乱了。
不过也让他确定了一件事。
这小崽子竟然跟着他跳下来了。
明明都已经成神了。
何必呢。
他想不明白。
爱真的要比唾手可得的力量更重要么\/
傻子。
白痴。
他默默垂头咒骂着眼前这个傻子。
颤动的鸦羽在眼睑处落下一小片阴影,恰好遮住了他微微泛红的眼眶。
“咳咳咳。”
“皇儿,过来。”
床边脸色惨白的中年男人低声唤着。
纪阮回过神来,坐在了床边。
“父皇,我在。”
“好皇儿,以后你便跟着摄政王学习政务,不许再贪玩了。”
中年男人一边咳嗽着。
一边握着他的手嘱咐着。
纪阮打心底里不想学习什么政务。
毕竟他只想坐吃等死,才不想当什么劳碌命的皇帝。
可仔细想来,从他降临到这个世界开始。
老皇帝对他也算是掏心窝子的好。
将他保护的,这皇宫中的残酷冷漠半点没让他体会到。
此时他便有些不忍心说实话。
再加上......
要是能接近裴衍的话,说不定能将他的黑化值给降下来?
想着。
怎么都不算亏。
“阿阮知道了,父皇放心。”
一旁的男人冷眸望着他们。
尤其望见那个少年若有所思的神情时,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他本来想拒绝老皇帝的请求。
可.......
这个六皇子看起来有些傻。
怎么看不像个明君,但这正合了他的意。
一个合格的傀儡。
“是,臣定会好好教导六皇子殿下。”
裴衍嗓音清沉。
黑眸如墨,像淬上冰霜的长刀,凛冽凉薄。
*
他们并肩出了太极殿。
那些守在殿外的太医才鱼贯而入。
男人身姿颀长,站在阳光下,浑身也透着化不开的冰冷。
眼看着他下了台阶。
纪阮后知后觉跟了上去。
比他矮了一头,也只能抬头看他,刺眼的阳光被男人身躯挡了大半。
“裴大人,住在宫中么?”
男人不语,脚步不曾停下。
仿佛将他当成了空气。
碰了一鼻子灰的纪阮心中默默腹诽。
这是他当初在南山装高冷的报应?
现在两极反转。
纪阮咬了咬牙,抬手抓住了男人的袖子。
侧过头送到他面前,高高束起的银发在身后摇晃着。
“裴大人,天成国堂堂六皇子同你说话呢,你怎能如此怠慢孤?就不怕孤治你的罪?”
被扯住袖子的同时。
裴衍才停了下来。
淡淡垂眸,视线在他扬到面前的脸与袖口处那几根冷白如玉指骨间来回扫过。
“殿下,臣要教你的第一课,便是噤声。”
“喂,裴衍,你不要不识好歹......唔唔唔......”
少年皱着眉扬声斥责他。
漂亮的桃花眸间充斥着气急败坏的神色。
话还没说完。
裴衍紧抿着唇,手掌从宽大的袖袍间抬起,轻轻掐住了他的脸,掌心捂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唇。
灼热的气息顺着他掌心的脉络弥漫。
他张张合合的唇瓣摩擦着他的指尖。
嗯。
软软的。
脸也是软软的。
轻轻一掐就在脸颊肌肤上落下淡淡的印子。
就是话太多了。
果然还是堵住顺眼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