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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颜师兄弟二人这才把锦煦帝迎接进西院正殿,锦煦帝居中坐下,问子颜,刚才遥宁子所说是否当真。子颜也只能点点头,锦煦帝说他莫不是疯了,就是自己也知道此举凶险异常。

子颜立即跪倒在锦煦帝面前,说:“陛下,是臣不对,让陛下和我三师兄担心了。”

锦煦帝说:“真是胡闹,如果原来化解之法不行,为何不报于神君。何必让自己担受如此风险!你要知道,万一你有事,如今这个形势,你让朕现在去依赖谁!”但锦煦帝看到子颜今日面无血色,到底心下怜悯,叫遥宁子把他扶了起来,让他坐下。

子颜说:“陛下如果对目前防卫不放心,不如现在就带了我三师兄回去,我三师兄实力不在谭公公之下,陛下如问谭公公徒弟当晓得。”

锦煦帝说:“朕过来一是探望你的病情,没想到你棋行险招;二就是,谭敏不在,朕这行宫之中总要有人带领这些法师,你建议遥宁子去,甚得朕心意,只是他若去了,你化解神力之事怎么办?”

子颜说:“今日强行用玄武原力去克制了外来的神力,总能撑过一阵,陛下无须担心此事。”

锦煦帝说;“好,那我的第三个来意,也就是昨日你看了朕给你的册子,你可曾看否?”子颜看看周围,范总管明白,一挥手,让章文等人出去,屋中只留下锦煦帝、子颜、遥宁子和范总管四人。

其实这泾阳城中的法师们多源于前神宫时代,在以前玄武神君还在朝野时,这些法师也属于神宫管辖。如谭敏这一系,实为皇族御用法师一脉。当年神君出走自没有带走这些非正统的徒子徒孙。百年后,这宫内自成一派,以当年玄武神君在宫中给他们授业的春惜宫为名,自成春惜宫一派。到了这代除了谭敏在没有神君相授时到了仙师三等,还有他师兄严公公。只是这严公公早年就出宫伺候常西王。因而这春惜宫一派因为皇族的缘故,并不是完全依附于锦煦帝。

皇帝手下无非谭敏带着他的徒众三十来人,不但有内官也有后宫的宫女。谭敏这里也已承继以前玄武神宫协助君王管辖京都法师之责,因而十余年前,谭敏开始在原来神宫的祗项国异人全册之后,撰写这异人册,实为协助君主来控制协调泾阳内各股势力。

除了大内,皇族中以常西王豢养的法术最多,严青和谭敏源自一脉,虽各为其主但还算相安无事。真正让锦煦帝头疼的是这京中,另有一股法师势力,名为铜鉴楼,楼主来历不详,谭敏记录这铜鉴楼之人多是祗项国内游散法师组成,在泾阳经营的买卖就是出卖法术,有价钱得当的也实施刺杀之事,虽然多年经营始终没有和大内有过交集,所以春惜宫人也没有实质去探查过,只是谭敏怀疑那里起码有两名仙师三等之人物,而楼内大大小小能实施法术之人逾百。

最后明显成为一支的就是以统帅祗项国军的李贺凯为首的军中法术一派,虽然御林军中也有法术隶属于这派,究竟人数众多,虽法术级别不高,而且此中法师皆为军士,但这军队带法术的,而且不在锦煦帝实际操控下,实为君王后患。且李贺凯此人本身为前朝皇族,胞妹又是锦煦帝后宫第一人,锦煦帝登基多年后,意识到当年的助力已成阻力。多次各种打压,李氏也渐生异心,李贺凯唯一焦灼的是身边没有仙师三等人物护卫,如果谭敏等人实施刺杀,自己不是束手就擒而已,因而在国内、京中遍寻高等法师,对异人册一书也时时觊觎。李贺凯虽嘲笑锦煦帝以前寻找神君未果,自己也是常常想依赖于法术这条捷径。

锦煦帝对泾阳法术之事从前觉得是在自己控制之内,拥有谭敏这等人物,拥有玄武神君留下的宝物以及掌握泾阳神宫的文官们,他始终觉得在这上面自己是无虞的。神君将子颜交给他时,他只觉得回到京中,把管辖法师之事还给神宫便是,但此时他听着子颜侃侃而谈,说着这异人册中之事,又让他觉得那完完全全是另一个世界。

子颜说:“陛下,刚才臣看了下这本异人册,照册内谭公公所说春惜宫一派记录此的缘由,想是这异人册确实源于当年玄武神宫记录的祗项国异人全册,陛下信任臣等这些来自神宫之人,臣亦不敢隐瞒,这异人全册,北地的玄武神宫虽独自百年也没有停过记录此册。只是臣等因隐居边远之地,所以神宫中的记录多为不全。其实就臣所知,恐怕现在京中的铜鉴楼和李家带领的军中派多来自于他国,非我祗项法术渊源。”

“此只是隐患之一,那些来自他国之法师,恐怕将来臣要神宫之人一一查出来历,否则怎知不是奸细。”

“春惜宫一派自是皇族自己力量,虽然两位王爷府中法术众多,来历也各种各样,现在无非求自保;如这次才常西王世子手下遁走的那名仙师,谭公公虽记录于月前,说此人来自于边境,据神宫的记录,恐是这个人实是辟暨国人士。”

锦煦帝问他:“神宫有此人记载?”

子颜说:“凡进入我祗项的仙师,我师兄那里总会得到消息,然后探查一番,这是神宫多年留下的规矩而已。臣等以为常西王只是雇来给儿子当保镖的,所以没有细查,我二师兄已经派人前去追捕,明日当有消息,如是真是潜伏在王爷府中图谋不轨,当是神宫之责。”

锦煦帝道:“神宫才刚刚回归我祗项,何责之有?”

子颜又道:“陛下,臣以前查阅过神宫在京中管理法术之记录,百年前,泾阳城中法师最多之时曾多至近千人,当时国君招募这些法术在军中服务,这些人也是现在军中一派和陛下御前侍卫的法术先祖。如今陛下想玄武神宫担此职责,臣还需要和神宫那些执事来讨论此事,不是光管辖这些人行为之事,那些法术是允许用的,在哪里用的,以前都有定例。臣想查阅下和京中留下定例一致否,另外事过百年,很多法术和其最后实施效力都有了不同,即使有定例还需修改。”

锦煦帝说:“这些事情你和那些执事论即可,明日如能上朝,当说。”

子颜说:“陛下,臣还有最后一事,就是臣三位师兄在京中神宫的位份,如陛下要臣三师兄在宫中当值,也需名正言顺。”

锦煦帝说:“辛苦你考虑这些了,毕竟你是这神宫的当家人,你说的朕都准你。遥宁子既然如今替代谭敏,协助朕在行宫统领春惜宫一派,自然御前少不了他的事情,他这边朕等下就叫范总管来下旨便是,至于泾阳神宫的总管何人,你自己报于尚书省便是,等他们上奏朕这边就颁旨。”

锦煦帝又问:“刚才你说隐患之一来自招募的法师恐来自于他国,这之二又是什么?”

子颜说:“臣说的隐患之二,就如刚才表述,目前京中法师及情况一定,但这些人擅长使用什么法术,这些法术究竟是来干什么的,册中都未记载,此恐是隐患,但臣需要时间去一一了解,神宫比较离开京都太久,可能连现在国中流行什么法术都不知晓,虽然神宫才是法术正统,但人间变幻,臣等未必懂得。”

锦煦帝说:“子颜你说的太客气,莫忘昨日朕已经册封于你,现在这国中除了朕,你便是我祗项国第二号人物,将来如果没有气势,何去王府、军营?不过朕想想你还是刚到朝廷,如是还是先和礼部一起把以前定例研究一番,另外和那些辅臣、神宫执事在一起行事,多有好处,你可明白?”

子颜说:“谢陛下想的周全。”说完站立起来,给锦煦帝行礼。

锦煦帝一看,说:“罢了,也不早了,朕还有国事当处理,你今日自己好好休息,朕想明日上朝能看见你。”说完,也站起来,带了范总管离开西院大殿,临走要了遥宁子跟着他。遥宁子喊出耀生和耀锐,让他们留下护卫子颜。

锦煦帝走出西院大门时,还回身关照子颜,要他不要任性,如果化解神力不顺,尽早求助神君。子颜嘴上虽答应着,一边锦煦帝却看出门道,笑着和遥宁子说:“我看你那两个徒儿,和神守一般岁数,朕还是另外派个几人过来看着,几个小孩,朕总是不放心。”说完,叫范公公先请御医过来给子颜诊治,又去叫东熙湖那里要几个神宫执事,到这里伺候回话所用。

这边锦煦帝刚出了院门,那边章文手下的内官就进来报,说外面二皇子晟齐求见。子颜原打算推脱,但想到锦煦帝刚离开,自己总不好以病为由,因此只能请晟齐进门。其实端木晟齐大了子颜不过四岁,然而从小在朝廷长大,经历的事情又多,看起来足足比子颜大了五六岁。晟齐一见子颜,立即弯下腰去深深一揖,口中说道:“晟齐拜见神守大人,晟齐听说神守今日抱恙,特来探望。”子颜说,哪里敢当,便把晟齐让到屋中。

今日神守名分已定,晟齐不敢居中而坐,拼命相让,叫子颜坐在大殿主坐,子颜也一再推脱,于是两人最终都坐到了客座位置两边。晟齐一坐下,就又站立起来,说:“其实我早该登门致歉,覃家牧场一役始终是我之错。”

“殿下莫提此事。”子颜说着,脸上露出明显不快。晟齐知道这一役折了子颜的长兄,心想这个梁子已然结下,将来自己想登太子之位,恐得不到神宫支持,果然自己门下众人让他早日到神守这里来道歉有些道理,死磨硬缠几年人家或许也只能算了。

晟齐接着说:“世伯那里去尹州太急,我还未去探望,尹州府尹我算熟识,已叫人先赶去给世伯他们准备接应了,不知神守这里还有什么关照?”

子颜说:“我和父兄之间自有神宫中人互通消息,我父兄只是去尹州养马,也无须什么关照,只是殿下好意我心领便是。当时覃家牧场之事,和殿下没有任何关系,请殿下放心便是。”

晟齐说,锦煦帝说要按照皇子尺度来供养神守,如此他和子颜就算兄弟了,请子颜不要见外,自己在行宫没有带什么好东西,随便挑了几样宝贝来送给子颜。

子颜想二皇子倒和锦煦帝不很相像,再看他样貌,确实像李家之人多些,说话、行事都有些自说自话,看着晟齐带来的奇珍异宝,子颜也只能致谢收下。

晟齐这边也正欲问询子颜病情,门外又来报,说东熙湖带着礼部邱尚书和神宫几名执事奉旨前来,这下晟齐倒显得尴尬,于是只能匆忙和子颜告辞,说改日再来拜访。子颜送到门口,便转身进来叫章文把晟齐送来的东西拿到侧屋。

耀生和耀锐见了,说,二皇子怎么能忍到你册封后才上门来道歉,真是势利透顶。

子颜想他二人终是山野中而来,说:“麻烦的才刚上门,以后你们就见怪不怪了,那些东西你们俩拿去玩便是,但凡事多留心下,少说话。”

耀锐说:“要是麻烦也是小师叔你的麻烦,哪里会是我们的,我们按令行事便是。”

子颜说:“等他们过来商议好加了你们几个官身,我看你们说话还那么轻松?”

“就是加了官身,也是在神宫内行事,别人也无从干涉啊。”耀生反应敏捷些,子颜却说:“你们想的倒好,自古神君弟子起码是三品以上,你们师父如此被陛下看中,你们几个既是他亲传子弟,又是我这边亲信,以后恐不清净。”耀生三人原来只是神宫伙房收养的孤儿,因神君要遥宁子给幼时神守寻找玩伴,这才入了遥宁子的门。这三人也凭得争气,对法术的钻研学习竟不落后于子颜,此时四人都已经进入仙师级别,就是子颜因拥有神力,由此特殊。

章文带了官员进来,子颜只得上座,等东熙湖等参拜。祗项国朝廷除了中书省宰相和枢密使安王为首,接下去就是宰相门生的东熙湖了,他和锦煦帝当年都师从宰相,东熙湖现在官至尚书令,统领六部。此时子颜看东熙湖,年纪略比陛下年长,但言语、神色却和锦煦帝有些相似。

子颜先请众人坐下,东熙湖向他介绍道泾阳神宫几位执事,泾阳神宫现在隶属于礼部管辖,来的几位执事是这次围猎时,可能锦煦帝需要用到神宫祭祀礼仪所以才带在身边的。现在主管神宫的礼部黄侍郎,如今留守在京内。此次东熙湖带来的三位执事都是从事神宫史书记载编纂,对原来神宫各种情况具知,另外还叫了赵武成来,此人虽是监事,却在神宫中处理各种杂事,东熙湖把他叫来,让他传递消息。子颜也知因此人选的字才定了他的名字,不由说笑一番。

东熙湖无非是为了神宫要从礼部独立出来,他叫邱尚书把神宫内人员状况一一描述给子颜,等邱尚书说完了,东熙湖说:“黄侍郎这些官员将来神宫还留不留他们,陛下给了旨意,说看神守意思,如若不留,也可以回礼部就值,但我想神宫离京逾久,很多事情还是需要这些官员处理的,到时候再去礼部找他们多有不便。”

子颜答:“我本来也没有打算事情完成后把这些人遣散回礼部,不过来时船上我和里长史询问过目前泾阳内神宫状况,好像确实和当年神君离开前完全不同。虽然神宫运作需要众多人手,我们目前带来的人手也确实不够,但这百年泾阳内神宫只为祭祀所用,而我带过来人手,却多是能行法术之人,两个神宫之人虽然正好互补,但我又恐差异太大。因此要麻烦这几位执事,将神宫之事一一为我叙述,我也需要向东大人和邱尚书请教找寻这结合最佳之法。”

东熙湖没想到子颜小小年纪想到事情如此周全,不由夸赞几句,看到子颜是真心请教,不由欣喜,说,自是欢迎神守到直属的静寒学苑来找朝中那些文官讨教学问。

此时两个人所言甚欢,子颜除了有关神宫以前的典故、祭祀之事,还向他们请教了一些礼仪之事,邱尚书突然想到,以后神宫收了他这些文官,这些人究竟有谁来奉养。东熙湖说:“玄武神宫自玄武大神时代就是独立于祗项国的,历代神宫自有田地和资产,但当年神君离去时,弃了神宫内金银财宝无数,后来是户部接了手,因此此中事情,神守这边还是要和户部商谈。陛下意思是,户部那里该发还神宫的还是要发还,所以邱尚书不必操心此事。‘’

子颜说:“邱尚书莫急,神宫必不会亏待你们礼部的同僚,只是此事要费些功夫,另外加上目前神宫带来这些人员安置在何职位也需尽快上呈给陛下。原来此事可以交于我大师兄和二师兄,可惜他们目前正在协助追查刺客一事,这几日得不了空闲,所以此事还是我自己来做吧。”

东熙湖说:“正好这次来的执事陈松和涂文庚都擅长此事,神守尽管和他们商议。”

于是子颜和东熙湖约定好次日朝后再讨论此事,东熙湖就带着邱尚书离去,西院里留下子颜和几名执事,在议神宫合并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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