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米娅的一巴掌,正打在塔露拉脸上,打得鲜血迸流,鼻子歪在半边,却便似开了个酱油铺,咸的,酸的,辣的都一发滚出来。
陈只一巴掌上来,太阳上正着,却似做了一个全堂水陆的道场,磬儿、?儿、铙儿一齐响。
科西切给抽得头昏眼花,跌坐在地上,只怕是八百度的眼镜都救不了它那可怜的视力。
“你们……你们两个别太过分!”
阿米娅再接再厉,扬手还欲打,科西切慌忙把手挡在脸前,哪有先前半分嚣张:
“这是塔露拉的身体,你们不是想救她么?”
“你承认了,是吧?”阿米娅露出了计谋得逞的笑容。
陈目光如炬,这时科西切才意识到,它被两个岁数加起来还没它零头大的小姑娘耍了!
“你个厨萝卜!我宰了你……”
科西切想拿剑暴起杀人,却发现它的身体不受控制,自然是因为另一个意识在与它抢夺身体的控制权。
这就好比科西切打算一脚油门直冲悬崖,睡了一路的塔露拉突然惊醒跟它抢夺方向盘。
“崽种!直视我!”
阿米娅捧起塔露拉的脸庞,强迫这具身体的主人与她对视。
黑色蛇影的掩盖下,还藏匿着一只麻木不仁的德拉克,她什么都看见了,但她什么都选择放弃。
塔露拉以为她心中希望的火苗从感染者被乌萨斯刁民屠杀后便消弭绝迹了。这场斗争的结局已然明了,科西切就是这么说的。
现在阿米娅为塔露拉创造了另一种可能,如同童话般的可能。
亚历克斯和米莎姐弟俩在罗德岛团聚,“碎骨”这个名字就此消失。
伊诺小声地唱着霜星教给他的歌,萨沙在一旁认真的倾听鼓励。
霜星正卧在病床上翻阅着杂志,比烈酒还辣的糖果放在桌子上,包装袋久久没有拆开。
而爱国者,这个顽固的老人,崇高的战士。于罗德岛暂且休整后,重新踏上了行军之路。和上次待自己一样,他把信任托付给了一位让他洞悉未来的少年。
幻影弩手,雪怪小队……他们愿意当一个战士便去当一个战士,愿意做一个普通人就去做一个普通人。没有人可以再逼迫他们。
至于柳德米拉小姐,她目前逃过了当超小杯的命运……大(畜)慈(牲)大(不)悲(如)的江老板都不好意思拐这位剧情活菩萨上岛,也算一代乐子人冷峻的良心了。
“真好……真好……”
塔露拉辛酸地笑了,笑着笑着,却道天凉了。
“塔露拉小姐,你看着我的眼睛!难道你想作为一个玩物,一个被肆意摆弄的身体,就这样被我们杀死吗?”
“塔露拉小姐,我知道你为感染者而战绝非沽名钓誉!就算失败了也没关系,谁不是从失败中站起来的!”
塔露拉的小眼神躲躲闪闪:“失败乃成功之母,可这成功怎么就六亲不认呢……”
阿米娅看见有效果了,遂将额头贴在红龙的脸上道:
“塔露拉小姐,我们同情被苦难打倒的人,但值得人们歌颂的,是被苦难打倒还能再站起来的人!”
“哪怕你就要死去,你也应该作为塔露拉而死,作为整合运动的缔造者而死!”
陈附声和道:“不要因被黑暗吞噬而感到畏惧和内疚,这恰好证明你是光明的!”
“你还是我遇到的塔露拉吗?你不是一直为你的崇高而骄傲吗!”
塔露拉的瞳孔时大时小,眼睛因酸痛而紧闭。她抓住阿米娅的肩膀,双臂矛盾的双向用力,一会儿想将其推开,一会儿想将其抱紧。
“可是……我不配……”
塔露拉闭上眼,却看见了阿丽娜的笑颜,当时小鹿正微笑着帮她缝衣服,那件军装上的破洞就是她用针线补上的,时过境迁,现在衣服又破了。
“塔露拉,我听说你和霜星打了一架是吗?没受伤吧?有没有哪里疼?”
“塔露拉,我最近在教伊诺和萨沙念书,伊诺这孩子很腼腆,我相信以后他就会和大家打成一片了。”
“塔露拉,你和那位老先生起冲突了?其实我觉得这在所难免,但是我相信你最终一定会成功!”
“塔露拉,我去看一下粮仓,你先在这里等我。”
“塔露拉,答应我,不许去恨……不要功亏一篑……”
悲痛欲绝的德拉克背着气若游丝的埃拉菲亚,乌萨斯的风雪再寒冷,也不及塔露拉的心。
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唯识日寒月暖,来煎人寿。
感受着身边卡特斯的温度,把塔露拉的思绪拉到了还在冻原流浪的日子。
这绝对不是塔露拉第一次反抗自己的“父亲”,既然可以将剑捅穿科西切第一次,那么就有无数次。
“我可以是科西切,但我必不会是第二条黑蛇……”
我不是感染者的领袖,我没有这个本事。
我陷入了你精心设计好的陷阱,这些恶行所造就的恶果,我绝不否认。
但即使如此,你有什么资格嘲笑那些为了活下去、为了自己的人权而抛头颅洒热血的同胞?
他们至死也没有低头,他们至死仍在战斗,所以……你说……
“你他妈算哪根葱?!死爬虫!”
塔露拉的养父,乌萨斯的意志,渐渐在恢复神志的塔露拉面前力不从心:
“你反对我……别傻了!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塔露拉睁开眼睛,坦然接受现实,即科西切通过自己之手酿就的一系列惨剧。
她无悲无喜,无哀无怒:
“我不想成为你,你也不会变成我。”
“断断续续的持久战和可有可无的危机感,我真想剖开你的心口,看看是否因为虚伪而自满?”
黑蛇愕然道:“你说什么?你难道真的……”
塔露拉打断了黑蛇的话:“够了,科西切,你是参天大树,长出阴谋诡计的枝条来连接这片大地的苦难。”
“但是,我是火,再高耸入云的树木,我也能烧的干干净净。”
“滚吧,你的诅咒,在我这里断绝!”
黑蛇放弃了这具身体,它不得不承认,这一次博弈是它输了:
“好,尽情庆祝你们的壮举吧。但给我记好了塔露拉,这片大地的尽头仍有我……”
白发的德拉克颓然地低下了脑袋,这一次反抗,科西切不赢而赢,塔露拉不输而输。
阿米娅突然想起,切城还在运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