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燕越想越不对劲,脑海里滑过一堆的可能性,中间很快闪过什么,却又太快,没来得及抓住。
屋内气氛太过安逸,许娥也不那么害怕了,且还对飞燕莫名其妙生出了一丝信任。
脑子转得从未有过的快:“不对劲儿的地方?……有!有的,之前好几次夜里我起身都发现她不在,我以为她是累了自行去休息了也就没怪她”。
飞燕眯着眼:“还有呢?”。
许娥灵感大爆发:“还有一次,我发现她脖颈上有一丝红痕,她说晚上被蚊虫叮咬的,她还时常走神……也会偷偷傻笑”。
许娥小心翼翼的看着飞燕:“这些……不知道算不算”。
飞燕木然的转过头,看向她一字一顿的说:“算,怎么不算”。
“她人呢?传过来”。
许娥一愣:“……好,我马上着人传唤”。
……
“不见了?哪儿去了?”,许娥惊了,自被禁足后她成日里陷入自我怀疑和伤痛,忙着自愈。
便再没管过事儿,对椒房殿的人也管得甚为松泛,殿内大小事都交给了这位近身宫女,每日轮值的人换来换去,她竟是连谁是谁都不知道,谁该做什么也不清楚。
这会儿听人回禀也只是干巴巴的问:“那她去哪了?平日里也会这般吗?”。
宫人支支吾吾半晌的说不明白:“……奴婢,奴婢也不清楚,青儿姐姐平日里也行迹成谜,奴婢们……不敢问更不敢管啊”。
“昨日夜里,青儿姐姐晚膳后就不见了,一直也没回来”。
飞燕瞟了眼不知所措的许娥:“来人!”。
樊竹推门进来:“夫人有何吩咐”。
飞燕狠狠喝了一口茶:“椒房殿没了个小宫女,你……亲自带人,去找”。
樊竹唇角极快勾起又放下:“奴婢这就去”。
飞燕抬着茶杯,盯着樊竹的背影,久久无法回神:“茴香,附耳过来”。
这人是刘骜给她的,厨艺超凡,武技好强,擅长歌舞,精通诗书,总之是个十八般武艺人才,起初就是依着细作培养的。
茴香木着一张常年冷面严肃回道:“奴婢领命”。
许娥远远看着人一闪没了,惊奇又疑惑的问:“你让她做什么去了?速度这样快”。
飞燕心情不是很好,到底樊竹跟着她几年了,可以说一路陪着她成长,也见证了她同刘骜之间的种种。
兢兢业业,忠心耿耿,一向稳重可靠,周全有礼,平日里话不多却办事干净利落,从来也没出过什么岔子,她是真的信任她。
此次巫蛊之术行了整整七日,一个外男进进出出,许谒出了宫,许娥被困,同许家通消息都不能,整个椒房殿被一个宫女掌控。
连同这样大的事也全权交给一个宫女操办,关键是人家还办成了。
一个外男,不管是藏在宫中还是被运送进来,任何人的帮助都不可能躲过两个地方。
长信殿,以及她的昭元殿,许娥由太后一手扶持,尽管已然将废未废,但以她如今的处境,绝不可能放弃还没彻底失了价值的一个正宫皇后。
除却其它,能够完美避开她,神不知鬼不觉把事瞒的死死的人。
樊竹可能性太大了。
几年的时间,不是一两天,她真的从来没有疑心过她,她给她最大的权利,对方也不曾辜负过她。
若不是近日樊竹话多了点,时不时透出对许氏姐妹的恶意,她估计还真不会无端端把目光钉在她身上。
这样想来,几年前她似乎也外露过一次。
莲池,引她去见了傅瑶,那日是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对刘骜产生了感情,连着几日脑子都有些乱,竟是把这人给活生生略过了。
恋爱脑果然害人。
许娥见她久久不语且面色不佳,轻声唤道:“夫人~元夫人?”。
“嗯?”。
“您在想什么?心事重重的样子”,其实她更想问的是她是不是在想怎么处置她,又会不会告诉皇上。
这件事说破了天,被骗也好,被害也罢,她都是真真切切做下了的,说大是真的大,一家子都可以被一锅端了。
可要说小……许娥偷偷看向对方,只要她愿意松松手,自己是能逃过的。
飞燕被她炽热的眼神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这人是有什么毛病:“干嘛这样盯着我?”,眼里还闪着小星星。
怪吓人的。
被人抓个正着,许娥有些难为情的别开脸,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问道:“我只是想……如果找到小宫女证明了我是被诓骗的,那是不是可以……可以从轻处置?”。
飞燕听完她这蹩脚的求情有些愣住,感叹这人怎么前后还两幅面孔呢?明明刚才她进来的时候,她不是一副如临大敌面色铁青的模样吗?
怎的现在瞧着这般轻松,还莫名有恃无恐的样?
飞燕皱眉思考,难道是自己给她什么错觉了?让对方觉得她会做个睁眼瞎将这件事抹平,过个三两天的再原模原样放她出去蹦哒?
那怎么可能呢?
飞燕抿着唇,决定打破她的幻想:“许娥,你要知道,这件事是定然要过了皇上那里的,我并不会瞒着他,另外,即便是你最终能活下来,也定然是不可能囫囵个儿的在后宫好好待着了”。
历代君王对巫蛊之祸忌讳得很,从来都是宁可错杀不会放过。
刘骜虽说不至于一味同武帝那般杀杀杀,一片扫荡,但也不是真大度到轻轻飘过,风没来过。
许娥脸上笑容顷刻间消失,但很快就又恢复如常,轻声说道:“我知道”。
她一个人在这里不人不鬼的关着这么长时间,又久不见生人,说起来,这赵飞燕还是第一个。
且她太平静,语气太过温和,跟老朋友聊天儿似的,这种感觉格外新奇,透着一股平等的味儿。
让她很舒服。
“可是我能怎么样呢,错了就是错了”,反正这样的日子,她是真熬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