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华犹豫着是否要把书还回去。
一个老者已经站在了明华和墨尘念面前。
明华……
要是我说我绝无恶意，就是不小心闯入的，不知道他信不信。
“小友从哪里来？”
还好老者没有一上来就发难。
墨尘念往明华身前一站，挡住老者的视线，准备带着明华躲进空间缝隙。
明华拍了拍墨尘念的胳膊。
“实不相瞒，我就是明华，来自晟和大陆。”
“小姐？”墨尘念惊吓。
明华平静看着老者。
若是化神，他的寿命已经达到6000岁，或许他完整的见证了天合大陆沦落为吃人的世界。
老者叹口气，环视屋子一周，将所有的灰尘凝聚在手里：“我也好久没进来了。”
停顿一下问：“你拿走了他的书？”
明华咽了一下口水：“我翻看了一下，很有意思，还有各种建筑，非常漂亮。”
老者眼睛亮了亮，在椅子上坐下：“他说，如果有人能看懂那本书，就让她带走。既然你能看懂，你便带走吧。”
“晚辈无意冒犯。”
老人心不在焉：“如今世上的事情，我老头子也不想掺和，闻家的兴亡，也和我没有关系，我只是来看看是谁进了他的房间。”
明华和墨尘念对视一眼，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老人的话。
“我大限将至，没想到还能等到能看懂那本书的人，既然有缘，便给你们讲个故事吧，可能有点长。”
老人示意明华坐下。
“您怎么能确定我能看懂那本书？”明华迟疑。
“因为大多数人什么都看不到，一部分人能看到上面写的字，但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画面。
而且，若你不是有缘人，我应当也等不到有缘人了。”老人有些感慨。
明华皱眉将椅子拉远了点，坐下，墨尘念站在明华身后，将手放在明华肩膀上。
一旦有危险，她可以第一时间将明华拉入空间缝隙，或许能抵挡一二。
老人微微一笑。
五千年前的一天，闻家时任家主去参加了一次家族聚会，具体聊了什么，他们不知道，只是从那天起，家主允许族中弟子靠吃人提高自身灵力。
各大长老本来全体反对，可家主召他们一起聊过之后，长老都沉默了。
此后，族中越来越多的子弟开始偷偷吃人、用灵珠。
“萧松，就是内室塌上的人，他意外来到天合大陆，说自己一介散修，孑然一身，我便留了他在闻家，我们兄弟相称。”
老人是闻家时任少主，等家主和长老全部沉默之后，他和萧松都坚持反对族中子弟用邪术晋升。
可家主明确告诉他，他们只能默许，否则，闻家就将成为别人盘子里的食物。
闻家以一部分心术不正的人为代价，保住其他愿意修正道的人的性命，何乐不为？
但老人和萧松当时都年轻，他们觉得，应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两人双双跨入元婴之后，就想叛出闻家，去当时鼎盛的明家求援。
可还没离开闻家，萧松就被家主锁在了暗牢。
他们有两个要求：一是不要出去乱说，尤其不要去明家；二是尽快突破化神。
“当时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可要想暗牢的萧松活下来，我只能闭死关修炼。”
“直到一千年过去，我从渡劫迈入化神，族中的子弟已经换了一层，靠秘术修炼的人，几乎都停在了元婴，千岁寿命耗尽，却无法再进一步。”
闻家子弟锐减，或者说，整个天合大陆的人，都减少了。
坚持修正道的人，除了明家外，在各家都变成了少数。
“我父亲，渡劫的修为被一颗灵珠毁于一旦，我化神出关，他心魔缠身，大限将至。”
老人停顿了一下：“站在这方世界山巅的渡劫，在上界看来，仍是蝼蚁。”
明华又想起了狂澜宗。
上界，只有天星宫视人命为草芥吗？
或许不是，上界难道只有天星宫吗？其他的人呢？他们难道真的不知道下界发生的一切吗？
冷眼旁观，是大道的无情，还是人心的凉薄？
这个世界，怎么是这样？
老者看着明华皱起的眉头，忽然话锋一转：“小友，你的心境是什么？”
明华心里一惊，没有回答他。
“感觉你和萧松有些像，他的心境，是救世，所以他想尽一切办法出逃。我爹为了保护明家，一点点散尽了他的灵力。
我爹死后，他已经和常人无异，出于保护他，又或者保护明家的目的，我将他带出暗牢，带到这里，接着囚禁，直至他身死。”
老人似乎并不真的在意明华的心境，只随口一问，之后便自顾自接着说下去。
而明华心里的疑惑已经快达到顶峰，什么叫为了保护明家？
那任闻家主死的时候，告诉老人，自此，要远离世界的纷争，闻家，已经救不了了。
若某一天，明家对上了天合门，便出山相助，这个世界的希望，只可能在明家身上。
“我当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说，可渐渐我发现，不使用灵珠和人肉的族中子弟在悄悄失踪。”
“今日还在称兄道弟的朋友，明天就进了对方的肚子，那弟子一边吃着自己兄弟的血肉，一边呕吐哭泣。
他只为保护他的亲妹妹远离魔爪，但他的亲妹妹第二天就出现在了她朋友的桌上，何其恐怖！”
尽管已经过了数千年，但现在说起这件事，老人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明华插嘴问了一句：“明家之外，所有的家族都是这样吗？而且，什么叫为了保护明家？”
“不清楚，不过闻家、石家、刘家、章家，我能叫得上名字的大家族，都是这样。
当时还有一个王家，是一个百口人的小家族，族长也不过元婴，他们听闻了族长被迫使用灵珠，只为让他们更迟一些修炼邪术后，金丹之下的弟子，全部以死明志，以鉴大道。
可最后，那剩下的几个金丹、元婴，一夜消失，不是我所知的大家族，是天合门带走了他们。”
明华皱眉，原来这个世界变成这样，完全就是天合门的推动，是上界的推动。
“至于保护明家，因为只有明家，家规之下，弟子还能持续修大道，而天合门也不会插手。”
老人当时并不理解，为什么不去向明家求援，为什么天合门不去为难明家。
等他逐渐和各家联系之后，他知道了。
那个家族聚会，没有明家，天合门虽然没有明确说，但上界确实有人为明家提供了暂时的庇护。
但这庇护，是以明家不和天合门对上为前提的。
所以在明家联系各族，试图劝说他们不要行差踏错的时候，他们都静默了，他们既不能回应明家的请求，也不能和明家说究竟发生了什么。
明家，会是这个世界唯一干净的火种，是这个世界未来的希望，所有家族都默契地选择保护着它。
但最终能保护多久，他们不知道。
又是千年过去，明家子弟已经锐减到从前的五分之一，但幸运的是，明家家规犹在，他们的子弟，依然修着大道。
明家选择隐退，不再频繁插手各族子弟修炼邪术一事，也不再救人。
救世无望，只能救己。
老人叹口气：“明家，也快亡了，我听闻，上界已经不再庇护明家了。
而且那明家新出了个少主，叫明亮的，一个不明事理的蠢货，居然要违逆明家家规，让明家和这世界同流合污，还说什么是为了明家活下去？简直可笑！”
明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