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深家正厅门户大开。
黑色的横幅上裱着悼词,悬挂在大厅正中央,下方矗立着一排排白色的菊花花圈和一幅幅白色的挽联。
遗照上的荣屿虽是黑白照,但笑容温暖的像能透过照片感受到他的温度。
这是一场没有瞻仰遗容流程的头七仪式。
大厅人数众多,但毕竟是白事,纷乱声都在刻意压低声音。
辜遇一出场,人们的讨论话题就从天妒英才转移到他身上,就连上香时躬身三拜都透着矜贵。
有权商贵人见辜遇插好香,立刻上前握手交好,也有些人踌躇不前,一直在观望着动向。
要知道辜遇鲜少公开露面,却一直活在别人的敬仰里。
传言,他年纪轻轻就接手千古集团。
那时候濒临死亡的千古集团不仅在他手里重获生机,甚至他开拓的每一个新项目都能以黑马之姿杀出一条新赛道,且遥遥领先。
没想到今天居然在这里碰面了!握着他的手,相当于握住财神爷的手!
“辜总裁,你好!”
“你好!”辜遇看得出来这个人是想借机结识,但他不喜欢不分场合的人,所以疏离地回应完后,谦逊地点点头就走了。“失陪!”
被拒绝的人脸面上有点挂不住,但是他人微言轻,更没法去怪罪辜遇无礼。
段乘风躲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到处搜寻着蔺琅的身影,既不见蔺琅,也没有荣深。
这就有点奇怪了!
作为主人家,荣深没有在厅里招呼前来吊唁的亲朋,会去哪里?
段乘风并不急着吊唁,而是借此机会打算好好探一探荣深家。
荣深家房型设计图原本东南角预设为厨房,但因为他工作的缘故,常年不在家里开火,因此把厨房当成了杂物间。
诡异的是,杂物间此时传来不小的动静。
段乘风轻手轻脚的靠近,隐隐约约听到一些对话。
“节哀,荣先生。对于小公子的死讯,我感到很遗憾。”一个中年男人发出的声音,但是他说中文有点蹩脚。
“如果我等不到小屿结案,我请你帮我把他的后事料理了。然后把他葬在h市,这小子自幼跟他哥哥感情很好,就把他们哥俩葬在一起吧!”
也不知道荣深是在对谁嘱托?
段乘风轻轻把推拉门打开了一条缝,他打开手机摄像功能,悄悄的把手机送了进去。
一张落满灰尘的长桌上放着一尊黑色的骨灰盒,骨灰盒上也落满了灰尘,荣深先是用手掌,最后用衣角仔细的把灰抹去,直到露出铮亮的黑色,才将它抱起来,小心翼翼的交付给了对方。
“记着,一定要用这个骨灰盒!”
荣深似乎怕对方不够重视,又慎重的叮嘱了一句。
“放心吧,荣先生。”中年男人承诺他,然后抱着骨灰盒准备往门外走。
段乘风见状,想收走手机赶紧躲起来,手刚伸进门里,后脑勺感到一阵强烈的刺痛。
被偷袭了!
脑海里只来得及响应这四个字,他人就倒地不起。
直到下午一点多,才有三两个宾客出来。
花盛开还蹲在树丛中,用手机记录着每个人离开的时间,认识的会备注名字,不认识的则会记下特征。
因为这是关于荣深最全的一次人脉相聚,她一定要替蔺琅找到查案的突破口,花时间费脑筋是最起码的。
辜遇出来的时候,不经意的望向花盛开藏身的这棵树,吓的她魂都快掉了。
不会吧?
她藏的这么隐蔽,辜遇不可能会发现她吧?
花盛开再透过望远镜望去的时候,辜遇已经收回视线,接了一通电话走了。
辜遇一走,屁股后面跟了一群又一群人接连告辞,荣深忙碌的跟他们寒暄着。
又两个小时过去了,没有一个人出来。
花盛开数了数进去吊唁的人数,好像都出来了,除了段乘风。
他可能又在帮蔺琅调查什么线索吧,多给他点时间!
花盛开此时饿的前胸贴后背,趁机点了个外卖,并在订单里详细备注了自己所在的这棵树的位置。
外卖小哥送到时,找不到人,刚要打电话,听到头顶上传来一声“嘿”。
花盛开探出半个头,外卖小哥吓得朝后退两步,才反应过来。
“你……你干嘛窝在树上?”
外卖小哥是个侠义心肠,越想越不对。
她不会是想不开要自杀,而之所以点外卖是她吃饱了好上路?
外卖小哥被自己的想法惊出一身冷汗,支支吾吾的问:“你……大,大妹子……你需要帮忙吗?”
“需要,麻烦你爬树帮我把饭送上来,我没力气下去拿了。”
外卖小哥:“……”
想不到他送外卖还得爬树,可是看着这么漂亮活泼的女孩子自杀,他于心不忍。
所以他三下五除二爬到树上,把外卖交到花盛开手里。
“谢谢小哥,给你五星好评哟!”花盛开笑嘻嘻地,以为和这外卖小哥的缘分仅止于此。
外卖小哥走远了还在频频回望,他并没有浪费时间去劝解花盛开活下去,走远了,立刻帮花盛开报了个警。
警察来的时候,花盛开还在狼吞虎咽地一边咀嚼,一边拿着望远镜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着段乘风出现。
直到一个警察爬到树上,与花盛开四目相对。
“警察……叔叔?”
警察不会发现她在偷窥,要来抓她吧?
不要啊!她还从来没有失手过!不会今天英名不保吧?
“小姑娘,你年纪轻轻有什么想不开的?”
“我……”花盛开想反驳,随即一想,警察这是给她找了一个很好开脱的理由啊!于是装模作样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我……我不活了!我爹不疼娘不爱的,好不容易要谈婚论嫁了,那个狗东西居然渣了我!我这命苦的一生啊,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你不知道那个渣男骗了我的钱,骗了我的房,还要骗婚,警察叔叔你管不管?”
警察一看花盛开的分享欲这么旺盛,应该不难办。
“小姑娘,你先下来,下来再说啊!”
花盛开眨了眨泪眼婆娑的眼,一边偷偷的把望远镜挂在树枝上,一边已经悄悄拨通了蔺琅的电话。
警察叔叔见她不哭不闹了,也不下树,狐疑地瞅了她一眼。
花盛开接收到他的疑惑,乖巧的点点头,极度配合警察叔叔,“好,同志,你先下,你下了接应我一下,我不怕死,就怕摔骨折了,我再遭一回罪!”
警察无奈照做,趁他下树的功夫,花盛开压低声音,拿捏着腔调跟蔺琅说了一句:“快来,只有段乘风没出来!”
警察听见花盛开在咕哝着什么,问:“你说什么来?”
“呃,我说……”花盛开眼睛滴溜溜的转,哭腔又来了,“我说人活着太苦了,下辈子再也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