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深,外面就越冷。
谢珩不敢让她在外面逗留太久,看完烟火就牵着她回了房。
也不知是歇晌时睡得太久,还是别的什么缘故,乔乔今晚的精神头特别好,进了屋还是没有睡意。
“你陪我掷骰子玩吧。”
谢珩:“掷骰子?”
乔乔:“对啊,我在家时经常和大姐他们一起玩,就是比大小,然后赢的人可以指定输的人做一件事、或是问一个必须回答的问题。”
谢珩眼睛深了深,意味深长道:“现在和你玩这个,我有些太吃亏。”
想做的事都做不了,还可能给自己惹一身消不下去的火。
单纯的姑娘没有想得太复杂,道:“哎呀,就当是陪我解闷了,我现在真的不困。”
谢珩上了榻,和她对面坐着,“陪你玩也不是不行。”
这是要和她讲条件。
乔乔靠着引枕,摆弄着骰盅,“什么条件,说吧?”
小姑娘不大高兴的样子。
这也难怪,她肯定又觉得,丈夫陪怀孕的妻子解闷居然还要讨要好处,这还是个人吗?
他倒了两杯水,一杯推到她面前。
有孕的女子连茶水都要少喝,谢珩也不在意这些小事,懒得让下人准备两个茶盏,便一直随着她,她喝什么,他就跟着喝什么。
“我想要的你现在给不了,若我赢了,你要许我等你生完孩子再讨债。”
这人,真就一点也不屑于掩藏自己的那点心思。
乔乔不稀得说他,她又不是玩不起。
“好。”
两人各执一个骰盅,比谁的点数大。
连输三局后,乔乔已不得已答应下许多“割地赔款”一事。
她目色狐疑瞥了眼对面的男人,“你没有动什么手脚吧?”
男人懒洋洋的靠着软枕,一派富贵闲人的模样,“不玩了?”
这句“不玩了”落在乔乔耳中,意思就是“玩不起了?”
开玩笑!
她怎么可能玩不起,她就不信自己的运气会那么差!
“再来。”
男人眉梢轻扬。
……
一盏茶后,乔乔彻底崩溃。
将骰盅撇到了一边,“不玩了不玩了。”
再玩下去,她觉得自己出了月子就不用下床了。
不对。
她眯着眼,“真的不是你动了手脚?”
谢珩举起双手,任由她打量。
乔乔毕竟是阅话本无数的女子,杂学旁收也知道不少,“我在书本上看过,有人可用内力催动骰子,你是不是也可以?”
男人默不作声的执起杯盏喝水,眸底的那抹戏谑一闪而过,却没逃过乔乔的眼睛。
“好啊,你果然欺负我。”
崔家三姑娘多要面子的人啊,从来没玩什么输得这么惨过。
谢珩不好真把人惹急了,挪着身子凑了过去,“逗你呢,话本中所言岂可当真,哪有什么内里催动?若真有,我何必考什么科举,直接去赌坊里富可敌国都指日可待。”
乔乔半信半疑:“真的假的?”
谢珩:“嗯,没有内力催动这回事是在真;但掷骰子确实是有些技巧可循。”
乔乔眼睛一亮,“什么?”
谢珩:“想知道?”
乔乔点头,“我想学。”
谢珩没反对,捉住她的手握着骰盅,手把手的教她摇掷的一些技巧和力度。
乔乔从未听说过这些,觉得新鲜有趣,学得特别起劲。
谢珩眸色一晃,“……要不,把骰子收起来吧?”
乔乔不解,“怎么了?”
谢珩无言,只是看了眼她的肚子。
乔乔一把将骰盅扔到一边,抱着肚子后悔不迭,“刚才那个是最没意思的东西,宝宝出来以后也不要乱玩。”
谢珩笑了。
乔乔扑上来挠他,嗔道:“你还笑!”
那娇滴滴、人比花娇的模样,谢珩就是挨挠,也是心甘情愿。
爆竹声声中,夫妻俩又走过了一年。
……
次日,便是大年初一。
乔乔早让秋荷准备好了三个红封、三对刻着福寿安康的金锞子,并三对金手镯。
庄氏那一个侄子,薛氏那两个。
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乔乔看着自己的肚子,道:“明年这个时候,你就能给阿娘赢一些回来。”
否则只出不进,再有钱的人心里也怪不平衡的。
谢珩收拾好从书房回来,刚进去就听到了妻子这句。
心下好笑之余,将手里的册单递了过去。
乔乔好奇的接过去,“这是什么?”
谢珩:“是此次巡边陛下给的赏赐,具体名册都在这上面。你看看,哪些留着自用,哪些用来年节时送人,都依你。”
又有赏赐了?
乔乔唇角情不自禁地弯起,笑道:“都给我?谢将军不留些做体己私房吗?”
谢珩勾了勾唇,“我用不到什么钱,这些都交给你收着;若有需要用钱的时候,我再和你说。”
乔乔:“明明早就得了,为什么偏选在今天给我?”
谢珩:“就当是给夫人压岁的。”
压岁,压祟。
他希望她和孩子都能平平安安的。
乔乔刚要说什么,门外就响起了娴姐儿的声音,“三叔,婶婶,我来拜年啦。”
穿着桃红色斗篷的娴姐儿,头上扎着双丫髻,点缀着小小的毛茸茸的绣球绢花,像一只白嫩白嫩的小兔子从远处蹦蹦跶跶的跑来,看着就讨人喜欢。
小丫头进了屋,有模有样的给三叔作揖、又给三婶福身。
谢珩将玉雪可爱的侄女抱在怀里,娴姐儿也很喜欢虽然冷冷的、但是很俊俏的三叔。
“三叔,婶婶肚子里的弟弟妹妹什么时候能出来呀?”
谢珩算了算时间,“还要再等四个月。”
娴姐儿不是很明白,“四个月有多久啊?”
“四个月就是一百二十天。”
娴姐儿别的不知道,但她知道一百是很多很多的。
“为什么不让她早点出来呢?”
小孩子的童言童语就是这样没有道理、且让人哭笑不得。
谢珩最大的优点这个时候就显露了出来,他对孩子是真的有耐心。
他没有敷衍娴姐儿,而是解释道:“因为弟弟妹妹要在婶婶肚子里长出小手小脚后,才能出来。”
娴姐儿半知半解点点头,“要长那么久啊?”
谢珩:“对啊。”
娴姐儿:“那婶婶肚子好大,走路是不是好累啊。”
谢珩眼眸一深。
小孩子都能看出肚子大走路很辛苦,他又怎会不知道呢。
叔侄俩的对话,都悉数落在了坐在窗下榻上清点账册的乔乔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