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亲兵队长押着一个蒙面黑衣人进了房间。
何琼问道:“你就是刺客?”
“我不是刺客。”
“还敢狡辩?不是刺客,你跑什么?”
“因为他追我。”
亲兵队长:“我追的是刺客。”
黑衣人:“你追错了。”
何琼拍桌子:“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贫嘴的吗?”
黑衣人:“是你们先问我的。”
刘善沉默了一会儿,“砍了吧。”
何琼大手一挥,“拖出去。”
黑衣人大惊,一把扯掉了蒙在脸上的黑布:“看看我是谁!”
刘善、何琼对视一眼,同时摇头,“不认识。”
亲兵队长见状,拽着黑衣人就往外拖。
黑衣人此刻是真的慌了,“我、我…田福贵。”
刘善、何琼噌得站起身来,又惊又喜:“竟然是你!”
……
第二日,前往县衙路上,刘善骑着马想心事,何琼则坐在轿子里吃饺子。
一路无话,一行人很快便来到了金华县县衙。
出乎两人预料的是,柳锡年居然站在县衙外等待,一副很焦急,等了很久的样子。
刘善顿时警惕起来,这可不像柳锡年的做派,事出反常必有妖。
柳锡年见到两人很热情,拉着何琼的手,一直说着客套话。
何琼也是老油条,仿佛一夕间与柳锡年成了多年未见的老友,互相称赞颂扬,还大方地邀请他一起吃饺子。
片刻之后,两根老油条已经无话可唠了,但谁都没有离开的意思,仍旧杵在县衙门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何主事,外面凉,您先进县衙暖暖吧。”
“柳知县,站着累,您也进县衙歇歇吧。”
两人对视一眼,接着同时把头扭向一边。
刘善也发现了异常,看这架势,是有大人物要来?
否则柳锡年不会一反常态地站在县衙前。
何琼应该也猜到了,否则也不会一起等。
又过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有衙役急匆匆地跑过来禀报:“县太爷,人马上到。”
柳锡年精神一振,挥手道:“出来恭候!”
话音未落,早已等候多时的县衙全体官差鱼贯而出,按照官职大小站定位置,翘首以盼。
一队人马从街角拐出,一顶四人抬的蓝皮轿子在队伍中颇为显眼。
刘善瞄了眼何琼的轿子,也是四人抬的蓝皮轿,便推断来人的官职不会超过四品。
在夏朝,三品及以上的官员可以乘坐绿皮轿子,而四品及以下的官员,只能乘坐蓝皮轿子。
然而,官大一级压死人,纵然来人只比何琼高半品,也足以压制他们两人。
更何况,柳锡年这么官僚的人,无利是绝对不会早起的,因此来人很可能是他的靠山。
果然,当来人下轿的时候,何琼先是一惊,下一瞬脸上就堆满了笑容,第一时间迎了上去,“同知大人,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然而,同知大人只是浅笑了一下,算是打过招呼了,接着错开何琼,与柳锡年寒暄起来。
两人旁若无人地交谈,神色越来越和善,但刘善的脸色却越来越严肃。
这人是沧州同知?!
要知道,沧州同知可是知府的副职,正五品的大官儿,用现代词语来描述,是何琼的主管领导,相当于副市长。
完了!
何琼岂不是要被拿捏得死死的?!
县衙大堂内,宋伯文坐在首位,背靠“海水朝日”图,象征清如海水,明似日月;头顶正上方是“明镜高悬”四个大字,比喻官员判案公正廉明……
何琼和柳锡年坐在下首位置,三人摆出会审案件的架势,一副正大光明、铁面无私的样子。
然而,几乎县衙内所有的人都知道柳锡年到底有多肮脏。
这时,宋伯文说了几句场面话,接着示意何琼也说几句场面话。
何琼勉强说了两句,然后也不给柳锡年说话的机会,直接让刘善上判牍。
所谓判牍,就是提审葛玉娘、陈桉后,形成的包括案件的原委、经过以及提审官的判决结果的文件。
宋伯文瞅着眼前的判牍,一点翻看的意思都没有。
没想到刘善却是个妙人,他就站在宋同知身侧,贴心地帮忙翻看判牍。
宋伯文顿时犹如吃了苍蝇般难受。
尽管刘善只是个小小的书吏,但他李府赘婿的身份还是有些作用的。
此刻,宋伯文给了李校尉两分薄面,默认了他略显逾越的举动。
何琼自然也不是白给的,瞅准时机开始讲解。
在两人配合之下,宋伯文很快便掌握了王品连案的原委。
他不由得狠狠地瞪了柳锡年一眼,一副“净给我惹麻烦”的表情。
柳锡年满脸尴尬地拱拱手,甚是惭愧。
刘善一直有留意宋伯文的表情,此刻他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这个宋伯文,果然和柳锡年是一丘之貉。
宋伯文轻咳两声,毋庸置疑地说道:“就连尹知府都认为此案疑点重重,怎可由何主事单独提审案犯?怎能如此草率地盖棺定论?是不是有猫腻?此案必须经由三官会审,才能对得起尹知府的关注。”
何琼:“……”
刘善:“???”
柳锡年:“大人英明!”
刘善在心底叹了口气,这个宋伯文,是个不要脸的。
然而,宋同知是在场众人里官职最高的,他的决定在县衙内无人能改。
片刻之后,葛玉娘和陈桉被架进了县衙大堂。
两人看向坐在上首的三位官老爷,当看到何琼的时候,两人眼神中都饱含着惊喜与希冀。
刘善就站在何琼身边不远处,在瞧见两人的眼神后,他微微摇了摇头。
葛玉娘和陈桉的希望怕是要落空了,甚至可能再次遭受无妄之灾。
“啪!”
宋伯文用力拍响惊堂木,喝问道:“葛玉娘和陈桉,你二人可知罪?”
这两人听出了语气的异常,但他们本就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而来,自然不肯重蹈覆辙。
两人声泪俱下地解释了半天,所说内容与宋伯文面前的判牍几乎一样。
可宋伯文好似铁了心,大怒道:“本官最恨不说实话的恶徒,你二人谎话连篇,必是凶手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