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瑜是在车上看见的周庭南的电话。
眼帘垂落，她调低声音，把手机重新放进包内，侧头看向形形色色的路人。
街道上的路人很多。
小情侣相互依偎，打打闹闹，也有中年夫妻带着自己孩子出门，一家三口，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
宋瑜唇角抿了抿，手指收紧，她再打开手机。
刚刚的电话已经变成了未接来电。
宋瑜扫过两眼，切到周庭南的对话框。
周庭南在发现宋瑜没有接他电话后，主动发了消息过来，说自己还有点事，没办法回来。
只字不提自己近况和已经回燕京的事。
宋瑜唇角抿作一条浅浅的弧度，手指摩挲屏幕片刻，她抬手直接退出对话框，抬眼往外眺望。
伴随着离家越来越近，人流没有方才那么热闹了。
只有零星几个路人三三两两散步消食。
手掌向下，她轻轻抚过略有显现的肚子，随即挂了去医院的号，抬头看向师傅，报了安乔一的地址。
宋瑜到安乔一家时，敲了几下门都没人应。
宋瑜只能给安乔一发了个消息，解锁进去。
屋内空无一人。
宋瑜低头换鞋。
在触及某处，目光微微一凝。
玄关处整齐摆放着一双男人皮鞋，皮鞋旁边是安乔一今天穿的鱼嘴高跟，鱼嘴高跟比皮鞋随性得多，一只斜斜靠在皮鞋上，另一只随处乱丢。
就在这时，屋内传出女人推拒声。
“等、等会，小鱼给我发消息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男人声音喑哑，压着愠怒：“但凡你闺蜜有点眼色，就不会这个时候来打扰你。”
女人闷哼声，得理不饶人的功夫却能认出来的确是安乔一：“放什么屁，老娘闺蜜比你重要多了，而且我们分手了，你知不知道？我不做了，你给我下去！”
男人冷笑声。
很快，女人高亢哭泣的声音和男人低喘混在一起。
但凡是经历过情事的人，都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只是谭焰不是被送出国了吗？
怎么回得燕京？
宋瑜眉头拧了拧，放轻脚步，退出门口的同时，把门带上。
她不喜欢谭焰，但同样不会让安乔一难堪。
卧室里，男人听见玄关处的细微声响，眼睛闪了闪，突然肩头一阵剧痛，他侧头过去，正好看见安乔一双眼猩红盯着自己，唇色渐渐染上一点血色，男人肩头也跟着渗出血。
他漫不经心笑了一下，伸手拨开安乔一的头发，低声：“我要死了，肯定会拖着你一起。”
安乔一冷声：“你可以试试。”
她尤其嫌弃刺激不够，对谭焰继续道：“等你死了，我就找新人，十个八个，比你技术好的。”
男人一向不太能忍受女人给自己带绿帽子。
更别说，还扯上他的技术问题了。
谭焰危险眯起眼睛，翻身把安乔一沉沉压进自己怀里，冷淡笑笑：“他们知道你敏感点在哪吗，又知道你极限在哪，能坚持多久吗。”
回应他的是安乔一的痛骂。
安乔一是在几个小时之后看见宋瑜的消息，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让安乔一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而后就是她住酒店去了，不打扰他们。
看见这条消息，安乔一浑身都凉了半截。
抬眼望向推门进来的谭焰，脸色难堪地不止一点两点，忍着脾气说：“你是不是知道她来了？”
谭焰挑了挑眉，“是，怎么样。”
安乔一喉头滚了几秒，心头生出一股愤怒，直直盯着谭焰，她一字一顿：“等过会洗漱完，你就离开我家。”
明晃晃的逐客令。
谭焰表情瞬间阴冷。
安乔一却不在乎，快速冲洗完身上黏腻，抬脚走到门口去穿衣服。
下一刻，男人的身影覆盖上她半边肩头。
谭焰硬生生把安乔一拖了回去。
-
宋瑜从安乔一的家里离开，就到附近的酒店开了一间房。
她特意要了高层的房间，推开门向下望去，车流变得无比渺小，人也如蚂蚁一样，几乎快要看不见了，萦绕在心头的窒息感消散了不少。
宋瑜坐了一会，开始写起来了思维导图。
今天虽然发生了很多事，但在新祥房和吴春和见面，还是让她学到了很多知识和运营逻辑。
至少她往后在运营公司方面会走很少弯路。
把思维导图做完，宋瑜就开始选算账了。
前期的工作室不用大，但一定要在交通方便的地方，旁边要靠地铁站和公交站，好和客户见面看房，房租也要合适的程度，这样可以最大减少成本。
一笔笔算下来，脖子僵硬的起不来。
但好歹知道了自己的预算，不会闷头冲。
宋瑜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脖子，抬头看向已经大亮的天。
起身把窗帘拉上，正要躺回床上睡下去。
昏黑房间里，屏幕骤然亮开。
她迷迷瞪瞪回看过去。
只一眼，宋瑜立刻清醒过来。
又一张的宋庆满夫妇的照片，两人伤痕累累，满脸惊恐缩在墙角，而随着这张照片下面，是一句风轻云淡地话，问宋瑜想不想见宋庆满夫妇。
宋瑜思忖片刻，截图把消息发给时延的同事。
人很快就回了宋瑜消息，让她答应下来，问清楚地址，他马上赶过来。
宋瑜把酒店地址给了对方，斟酌着打下字：‘我想见，你会让我见吗。’
——‘当然会，不过得你一个人来，不然你的父母怎么样可就不一定了。’
宋瑜顿了顿，直接打了过去。
对方接了。
女人声音很轻，带着一股奇异的咬文嚼字：“宋小姐想听听自己父母的惨叫声，所以特意打电话过来？”
宋瑜凉凉说：“你不是让我见，我总得听听他们的声音，确定他们安好。”
女人笑了一声：“那可不行，等到了时间，自然会让你见的。”
宋瑜还想说什么。
女人却直接挂了电话。
在挂电话的瞬间，酒店房门被人敲响。
宋瑜心头紧了紧。
门外立刻响起熟悉的声音：“宋小姐是我，我们刚刚在手机里打过电话。”
宋瑜认出来了，这是原先和她联系过的时延同事，走过去，她拧开门锁，抬头看向穿着制服的几人，侧身让人进门。
其中有一个女警官格外年轻，看着相貌，应该是他们当中岁数最小的。
女警官贴心上前，让宋瑜把手机给她，再让她重复先前的事。
宋瑜说完，补道：“时延回来了吗？”
“已经回来了。”小年轻飞快道：“前两天回来的，不过他这两天请假了，所以没来，但案子的事他已经知道了，宋小姐请放心。”
脑子里电光火石间闪过什么。
宋瑜脱口而出：“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