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
朱元璋看向朱标,却是淡淡一笑说道:“看出什么来了?”
朱标也是微笑说道:“其实军中贪腐之事......蓝玉不可能不知道,若是父皇再三逼问,蓝玉必定会说出实情。何必用文官们费劲去查?”
“但是那样一来,蓝玉在军中威望尽失,甚至折损军中根基,从此之后地位难保.....”
“但因为他是任以虚的老丈人,所以您才放过了他。”
听到这里,朱元璋也是欣慰的看了朱标一眼说道:“你小子,没白听任以虚讲课,确实是有长进。”
“那你再来说说,为何咱不让军中其他人去办此事?”
朱标顿时一愣,略一迟疑,缓缓摇头说道:“您是真担心他们官官相护?”
朱元璋却嗤笑一声说道:“官官相护?我借给他们一百个胆子!”
“记住,大明朝最大的军头,不是别人,正是你爹我!”
“蓝玉,徐达等人,都是咱一手调教出来的!”
“咱要查问下面的事,他们岂敢不从!”
说到这里,朱元璋似是考问般的看向朱标:“再想想,咱为何让文官去办此事?”
“这个......”
朱标略一犹豫,冥思苦想之下,却是摇头说道:“儿臣实在是不懂......”
“你啊......”
朱元璋叹了口气,无奈说道:“还是需要磨练啊。”
“其实答案任以虚已经说过了......是因为儒家!”
听到这里,朱标顿时一愣,跟着猛地就反应过来说道:“您要趁此机会,根除儒家?”
朱元璋轻轻点头。
朱标顿时一惊,面露敬畏之色的说道:“父皇英明啊......”
他一瞬间就想明白这一切。
罢黜儒家,已是定局。
但到底该如何拔除儒家?
总得有个由头吧?
特别是儒臣们,连续遭到打击,已经是龟缩起来,确实是不好对他们下手.....
而这改革卫所制度,就是个好由头!
让儒臣为刀,割掉军方腐肉。
腐肉既除,儒家这把刀,也会废掉!
这是两全其美之策!
“只是......到底该是哪个大臣做此事,比较合适呢?”朱标却是连忙问道。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李善长是个老狐狸,回去很快就能领略到咱的意思。”
朱元璋笑了笑:“去等着吧,李善长很快就能给你带来合适的人......”
“是......”
朱标立刻应是,便是走了出去。
而看着朱标离去的背影,朱元璋却是微不可察的轻声一叹:“现在大明情况比以前复杂多了,标儿却有些跟不上,可怎么让咱放心......”
与此同时,韩国公府。
“上位这是要彻底铲除儒家了......”李善长面露疲惫之色,轻叹一声。
“爹,您也许是想多吧?”
李善长长子李淇,在旁边却是略一犹豫说道:“只不过是办个案子而已,怎会牵扯到整个儒家。”
李善长却是无语的看了自己儿子一眼:“那当初胡惟庸案,还只是胡惟庸一人大权独揽而已,后来怎会杀四万人?”
李淇一愣,跟着面露惊色说道:“上位要再次大开杀戒?”
“你啊......”
李善长却是叹了口气,无奈解释说道:“为父跟你说了多少遍,上位这个人,要么不做,要做做绝。”
“他将文臣架在火上烤......下一步要动的,就是整个儒家。”
“那这......”
李淇听到这,顿时有些惊慌失措:“爹,那你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李善长又是头疼无奈的,看了自己这个长子一眼:“看来任以虚说的确实是没错。”
“儒家确实是会让思维僵化,会将人给教的麻木........”
“你要透过现象看本质!”
“千古罪人,是阻碍历史车轮,滚滚向前之人,如今上位是顺势而为!”
“现在儒家才是千古罪人!”
“啊?”李祺一脸懵。
“你啊什么!你这脑子......真被儒家搞得僵化了不成?”
李善长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来沿着任以虚的思路说说,现在我该推举什么人!”
李善长虽也是书生,但却杂学博通,学的是权谋之道,倒也没有真奉儒家为至圣。
可现在,李善长突然绝望的发现,似乎自己这个儿子,真被儒家给教坏了。
他将儒家奉为绝对正确的学说。
人一旦心中有了绝对正确,不容怀疑的信念,就容易走向僵化与偏激,就像是自己这个倒霉儿子这样......
“这个......”
李淇却是苦苦思索说道:“首先肯定得是文臣,而且是儒家宗师。”
“宋濂已死,那应该是.…....刘三吾?”
李善长皱眉说道:“那老家伙被李景隆给打败,名声已坏,被士林引以为耻,看成是给儒家丢人的废物。”
“那是......”
李淇继续思索,忽然说道:“近来,年轻一辈中的方孝孺,却是声名鹊起。”
“他博通儒学,还近来频频为儒家发声,在士林文坛中声名鹊起,俨然有成为下一代文坛宗师的迹象。”
“嗯.........”
李善长这才脸色稍缓,点头说道:“他一人,过于年轻,还有呢?”
“还有?”
李淇继续苦思。
可此时,李善长却是看不下去了,无奈说道:“是你爹我!”
“我才是天下文臣领袖所在!”
“我不自我引退,儒家如何能除!”
此言落下,李淇顿时瞠目结舌,赶忙要说什么。
但李善长却是一摆手,叹息说道:“我也不想就此引退,但是......谁让任以虚不待见儒家....”
“为父只好以己身,化为任以虚跟上位手中的利剑,刺向儒家与卫所制度......”
说到这里,他也是面露自嘲苦笑。
堂堂前任丞相,竟落得以身为剑的地步,简直是凄惨落魄.....
而从头到尾这一切,都是因为任以虚,他讲一次课,就得报废一个前任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