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到兴头上的刘金元对自己身后发生的事情,根本一点都没在意,冲着人群连连摆手,接着说道:“我刘金元做了一辈子买卖,从来没见过你们孟乡长这么贪的人,我跟他商量,能不能少加一两块钱,毕竟咱们清河乡的老百姓们也不富裕,可他不干啊!跟我说少一分钱都不行。”
“后来,我们两个就吵起来了,我一赌气就告诉他,你要是非得加价,那我就不给化肥了,这种坑害老百姓的事情,我不能干!”
人群的情绪又一次被他这话给煽动起来了,村民们一起往前拥挤过来,骂孟阳的声音都快要震得人耳朵都聋了。
刘金元自己都没料到会起这样一个好的效果,他再接再厉地说道:“你们知道孟乡长咋说的吗?他说不送就不送,没有你刘金元我们清河乡还不种地了吗?就这样,我准备好的尿素,一直都不敢送进来,乡亲们呐,也是我老刘脾气暴了点,对不住大家了!”
说着鞠了一躬,还抹了抹眼角,一副激动万分的样子。
旁边的乔永新暗暗地伸出大拇指,心说没想到这个刘金元还有点演戏的天分。
他转头再往下看时,十里八村赶来的村民已经越来越多了,在他安排的几个人组织下,大声的喊起了口号。
“把孟阳赶回县城!”
“让他下台!我们不要这样的乡长!”
“……”
所有人都一下一下的举着拳头喊着,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就连乔永新自己都没料到事情会演变到这地步,他眼中露出不可抑制的笑意,等县里领导们看到这场景,嘿嘿,他孟阳只能卷铺盖走人。
可以说,到了这地步,他的计划已经算是完成了,只需要等收获胜利果实就行了。
另一旁捂着脸的祁红已经惊呆了,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难道孟阳真的是这种人吗?她心中已经开始怀疑了。
就在这个时,一阵极为宏亮的汽车喇叭声响了起来,而且还是那种卡车特有的声音,瞬间就打乱了正在呼喊的口号节奏。
乱了一小会儿,汽车喇叭声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人们的口号声自然也就慢慢的就小了,直到最后没人喊了,那喇叭声才停下来。
人群最外围开始骚动起来,不一会儿,自动往两边分开了。
随即,一辆三菱越野慢慢的开进了乡政府大院里。
后面竟然跟着一辆平头柴大卡车,不,还不止一辆,是整整五辆大卡车。
有眼尖的人们一下子就发现了卡车上满满的装来的正是他们迫切想要买到的尿素!
带着车队进来的正是孟阳。
三天前,请高德明吃饭的时候,让张倩帮着联系的化肥经销商,对方主动打来电话,当场就答应他保证及时供应尿素,但是需要跟他见面。
这要求很合理,毕竟两百多吨的尿素也不算是小数目,五十多万的货呢,怎么着也得跟要货的人见个面谈一谈,尤其是在价格方面还要做一番你来我往的交涉。
所以孟阳在第二天早上便开着车,带着章玥玥直奔济州市。
永宁县距离济州市七十公里,不算远,他们很快就到了那里,在张倩的引荐之下见到了济州宏生生产资料有限责任公司老总张洪生。
到这时孟阳才知道,原来张宏生还是张倩的父亲,难怪会答应的这么痛快,还真是有人好办事。
可是高德明给张倩打电话时为啥还要煞有介事地问她认不认识卖化肥的呢?
对这个问题,孟阳没做太多思考。
在济州市又住了两天,主要是因为化肥这种东西有保质期,一般都是按着往年的计划进货,很少有人盲目存货,所以,要等张洪生从各处调运。
另外,孟阳也正好借此机会拜访一些市直部门,为他最近正在琢磨的计划打个前站。
今天一大早,张宏生把他要的尿素凑齐装车后,便带着车队匆匆地赶了回来。
他计算着时间应该还来得及,却没料到会遇到眼前这种情况。
他脸上一点儿怒意都没有,相反竟然还挂着笑容。
从车里下来之后直接冲着刘金元说道:“刘总,如果我刚才没听错的话,你说了两个重点内容,一是我跟你要回扣了,要把一袋尿素加价到八十五块钱,有这回事吧?”
刘金元可是有点慌了,他万万没料到孟阳会在这种时候出来,但他毕竟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自然不会被孟阳的一句话就给吓倒,嘿嘿的冷笑两声,“确实有这么回事。”
孟阳笑得更开心了,开玩笑一般地说道:“刘总还真是演戏的好材料啊,你不去拿奥斯卡真有点对不住全球的观众了, 现在我问你第二个重点内容,你说你一袋尿素卖到八十块钱,根本不挣钱,有这回事儿吧?”
刘金元心里更乱了,但事情都到了这地步了,也由不得他退缩了,硬着头皮梗着脖子答道:“当然有这回事,化肥经销这种买卖,别的不说,光是储存运输这两个环节就得花不少钱,我卖八十块钱一袋,完全对得起清河乡的父老乡亲们!”
孟阳抓住刘金元的胳膊把他拉到了一旁,“我的两个问题问完了,你先靠边儿站着!”
而后直接面向乔永新,“乔书记,我得感谢你把清河乡的老百姓都聚集到这里来。”
乔永新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按照以往的经验来说,像孟阳这样一个身后没有什么大人物支持的人,怎么可能在短短两三天时间里就搞来这两百多吨尿素呢?他是咋做到的?
在他愣神之际,孟阳已经抢下了话筒,对着下面满眼渴望地看着那五辆大卡车的村民们说道:“清河乡的老少爷们儿们,我是孟阳,今天借着这个机会我这个乡长也露个脸,跟大家认识认识,哪天去了你家里,别把我当要饭的赶出来!”
他这话说得有点儿幽默,但是四周的村民一个笑的也没有,安静且热烈地望着那五辆大卡车,他们现在更关心的是车上的货啥时候发下来。
孟阳却一点都不急了,“要说我跟刘金元之间起了矛盾,这话不假,有这事儿,但是,矛盾从哪儿来的,我得跟大家伙解释一下。”
说着话,他伸出两根手指高高举起,“有两个方面的原因,一是年前卖给你们的那一批尿素,乡里一直没跟人家结账,我提议让他三天后,也就是今天来这里,保证给他结清,但他不同意。”
“另一个原因,是刘金元提出了一个十分过分的要求,我没答应,他这个要求,我在这里就不说了。总之,就因为这样,他就不给咱们供应化肥了。”
孟阳还想接着说下去的时候,一直跟在他身后的章玥玥抓住他拿话筒的手腕,凑近话筒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孟乡长说的第二个原因,他不好意思说出来,我告诉大家,刘金元说,说只要我陪他睡,他就答应送化肥!”
台阶下的人们用不敢相信的目光看向章玥玥,这个女人虽说跟马乡长不清不楚的,但平时谁有困难找到她的时候,她是真的使出最大的能耐帮忙的。
几乎全乡认识她的人都对她有好感,这样一个人,竟然被刘金元要求陪睡?
人们已经开始怀疑刘金元刚才说的话了,如果他真有那么伟大,咋可能会提出这种过分的要求?
村民们看向刘金元的目光开始变得复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