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芒？”两位年轻警察慌乱起来，大功转瞬成了祸事，他们心情跌到谷底。
“我们不想的。现场这种情况，第一时间想到人芒是被害者很正常吧。”
“如果虫捕者好好跟我们解释，我们一定不会那样说的。”
祸到临头，说好的承担全然不见，他们只想推卸责任。
“你们好意思说这句话？”李警官气死，这边出事，他们以为领导为什么让他们过来，当然是想给他们立功机会。
结果呢，大好前程，他们断掉，还想把责任推到别人那里。
“不然能怎么办？逃都逃了。”
李警官没好气，“逃了只能通缉，能怎么样，你们说要担责的，担去吧。”
他似乎积累了很久怨气，训斥他们，“平日这不愿那不愿，告诉你们要多接触底层工作，巡逻、支援全都不接，自以为是。都觉得自己聪明绝顶，想办命案，要办大事。你们若有能耐，早出名了，还用屈就小小分局内吗？”
“你们若有心，就应该认识所有南城虫捕者，谁性格如何，住在哪个巷道门牌，一清二楚。遇到他们，就不会发生今天那样的事情。这次教训，你们活该的。”
“一个人芒逃走，后面不知道多少人遭殃，装模作样看书的假聪明。”废物二字没说出口，李警官意思也差不多。
两位警察低下头，深知犯下大错，家境再好，也很难善了。
训完底下的人，李警官气上头，想骂迟柏两句，骂他不知轻重。
对上迟柏淡漠无波的眼神，他还是闭嘴吧。
虫捕者都高傲，他们实力强，不需要给他们脸色。
这唯一与自己搞好关系的小队，还是别得罪了。
谁叫己方先用武器指着人，活该两个小警察倒霉。
两个倒霉蛋眼里没活，愣在原地不知道下一步要干什么。
以前巡逻觉得无聊，每天处理鸡毛蒜皮的事情，烦不胜烦。
可李警官说得没错，若有心，每天多积累南城大小事，就不会放跑人。
没工作经验，他们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更不知道如何处理现场。
“唉。”李警官仰天长叹，“你们拉起警戒线保护现场吧，我通知同事其他过来了。”
人就在附近，应该很快能赶到。
玄清芯怀里的小番茄悄悄扯扯旧外套，发出要吃要吃的催促。
“乖点，咱们不能这么做。”
小番茄又开始比心，企图卖萌来获取想要的东西。
打发两位年轻同事干活，李警官瞥见玄清芯与小番茄互动，深感缘分，某些人的运道，妙不可言。
“小玄与这植物建立契约了吗？”
玄清芯含糊不清说：“有了点默契。”
她随手拽下小番茄成熟的果子，李警官眉眼直跳，这默契不像一点吧。
他见过其他虫捕者契约变异植物，驯服的场景，只能用别开生面来形容，不知道是植物驯服人类还是人类驯服植物，鸡飞狗跳的。
玄清芯偷偷给他塞果子，“李警官，这些人芒会怎么处理。”
李警官立即把番茄塞进衣袋，提醒道：“人芒不算人，早被纳入了虫捕者战利品财产名单中，案是你们报的，虫捕者报案，战利品也属于虫捕者小队，不过，要通过虫捕组织流程，至于流程，你们应该清楚。”
“明白了，谢谢李警官。”
李警官摆手，“不算什么，你们还年轻，不懂这些，可以多问我。”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李哥什么时候下班，最近出外我们得了些骸虫肉，制成了肉干，口感还不错，已经打包好一袋打算给你了，以后还需要你多照顾这条街道。”前面全是胡说八道，根本没有事先打包好的，后面那句倒是认真的。
“你们才是，别那么客气。”李警官收礼比较“取之有道”，多了不收，毕竟他有自知之明，处理普通居民间的麻烦事和给虫捕者维持治安没问题。
若事儿大了，他没能力掩盖的。
“不是客气，只是李哥你也知道我们隔壁那户人家本性，我们经常出外。想着有李哥震慑住，安心。”
李警官恍然大悟，还以为玄清芯要他干什么，“这点你放心，我能经常派人过来巡查。”
“谢谢李哥了，等会记得来拿骸虫肉干。”
“好说好说。”
李警官乐呵呵拍拍肚子，红光满脸，瞬间觉得他的工作充满了人生意义。
回头看躺在地上的人芒，感觉晦气都散了大半。
玄清芯让小番茄比心停下，她要过会儿搞好程序才能给它。
看地上的人芒，玄清芯不明白，究竟付出什么代价，才会变成人芒，从外表看，他们与人并没有太大区别。
而用人形生物喂养变异植物这事儿，刺激有点大，她需要缓缓。
小番茄乖巧起来，知道战利品有它一份，它便不闹了。
没一会，张愿平比警察先赶来了，他收起摩托，问：“人芒在哪？”
玄清芯指着地上无头人性物，然后钉墙上的手臂，“有一个人芒逃走了，我们会不会被责罚。”
“不会，我们愿意杀人芒，已经仁至义尽了。”
虫捕组织只能算是中介组织，而且地位较高的组织，没那么多拘束。
人芒太危险，被定性为极高危怪物，一般会让黑金队伍应对。
人芒不如魂核值钱，风险跟猎杀魂灵一样。
迟柏在没有任务情况下，主动猎杀人芒，只能说，品德高尚。
他目前负责守护周围安全，不宜乱动。
万一再窜人芒出来，需要他来解决。
张愿平看现场保存完好，工作量大减，“幸好你通知我来，不然老大可不懂申请流程。”
他拿出仪器，戴上手套，“我需要检查一下。”
虫捕者虽然可以对人芒做任何形式的处置，但规矩还是要守的。
处置前，要写报告。
两人芒的身份、来源处、还有停留目的，都要细致打听清楚。
缺少这些，战利品会失去大半，因为虫捕组织需要重新聘人去查，钱从哪里来，当然能薅就薅。
玄清芯感叹生活不易。
不止要战斗，还要会侦探手艺，但凡涉及怪物，都需要虫捕者处理。
十八般武艺精通才能做好这份工作。
“我来帮忙。”玄清芯将小番茄放迟柏身边，“看好它，它想偷吃人芒。”
迟柏点头答应。
玄清芯戴上手套，帮张愿平去搜身。
人芒的头没了，她先从颈部领口开始搜，一寸寸摸，人芒的肤质很硬，不像刚死亡的人类。
她在人芒颈项切口处，看见他们外皮有一层非常坚硬的纤维。
玄清芯接触过很多死人，刚死的，死了几个小时的，触感都不一样。
人芒的硬，玄清芯联想到木质化。
植物为了对抗重力，会让某部分枝干形成木质化。
正常人的表皮层很薄，人芒的皮厚很多。若他们活着的时候片下一点组织，也会这样的吗？
有了想法后，玄清芯手指摩挲了下切口，意外发现竟然在愈合，而且有缓慢往上长的趋势。
不会过不久，重新长出一个头颅吧。
玄清芯小声向张愿平讨教。
张愿平：“确实会长出一个头，但缺少脑子，跟尸灵差不多的存在。”
要彻底杀死人芒，其实有点难，可世界上不缺相克的天赋者。
迟柏是一个。
小番茄的表现，也足以证明，变异植物是人芒的克星。
玄清芯本来想重新安头颅上去，看能否愈合，最后放弃，不作死不会死。
她忍着恶心，继续搜。
玄清芯沉着冷静的表现，让人李警官佩服。
他认识那么多女性虫捕者，唯有玄清芯，能面不改色搜尸。
法医活儿，不是那么多人能干的。
“迟先生，你家那位，心理素质真好。”李警官自问做不到，他比较抵触怪物尸体，要不然也不会一直升不上去。
迟柏道：“她胆子比较大。”
李警官知道迟柏性格，没特意找话题，倒是算着时间，疑惑局里怎么还不来人。
他走到一边，联系其他同事。
玄清芯这边搜得非常仔细，五分钟后，终于有了新进展，她发现衣服袋子里，还有一个袋子。
向张愿平借来一把小刀，割开线，双指夹出一张身份证。
“刘青阳，谁？”身份证上有地址，就是隔壁街道的。
李警官听见玄清芯的询问，顾不上联络其他人了，告诉她：“是刚才我们检查的那户人家，他们丢失了身份证，打算去补办了。方便给我看看吗？”
玄清芯递给李警官，两位年轻警察张望，也很想知道怎么回事。
奈何虫捕者不给予机会，迟柏没给过他们一个“好眼色”，守着玄清芯身边，不让他们靠近。
两人难受又焦急，后悔的团团转，他们为什么不信邪，为了证明自己，用枪指着虫捕者。
李警官检查身份证，“不是假证，是真的。”
“这张证件快到期了，补办一张要多久？”玄清芯问。
李警官跟补办证件的人不是同体系工作单位，但他知道那些人工作效率有多低，换身份证都要两三个星期，补办大概要一个多月。
身份证办理需要做身份验证检查，没人能例外，权利多高都不行，这条规矩，从几百年前开始。
听到补办身份证要那么久，而身份证有效期到下个月。
证据不约而同指向同一方向。
张愿平、玄清芯和李警官都想到了后果。
“他们……要干什么？”李警官喉咙发干，“这里会乱。”
如果迟柏没赶巧发现两个人芒。
那么夫妻两人去补办了身份证后，他们不会再过来调查。
两个人芒将二人取而代之，安家下来……
人芒吃生灵越多，会越强。
看似实力不咋的两个人芒，其实能吊打许多虫捕者。
如果不是迟柏的天赋压制，这里将会成为人芒的猎食圈。
两位年轻警察就在旁边听着他们对话，脑海依然一片空白，不明白他们打什么哑迷。
“李警官，人究竟如何转化成人芒，你们局里也没记载？”
李警官按压眉心，“不知道，我在局里待了十多年了，第三次接触这玩意。别说我不清楚，恐怕我上司，也不知道它们怎么来的。”
“那他们真的不算人类了吗？”
“肯定不算。”李警官郑重点头道：“他们进食方式都脱离人类范畴了，不能算作人类。”
张愿平抬了抬鼻梁上架着的眼镜，这眼镜有自动录像功能，可以把录像同步到智脑，在外行走比较方便。
他在进一步解释：“人芒进食，跟污灵相似，会将身体一部分变成黑色液体，然后吸取食物营养。只不过污灵会留下尸灵，人芒会连骨渣子都吞食殆尽。”
“我回家后，查找很多有关人芒的资料。”接下来的，张愿平不打算大庭广众说，他查到的资料过于残忍，为何人们对人芒讳莫如深，也有了些了解。
玄清芯很想知道具体原因，搜索的速度加快，不久后又找另一个线索，人芒后脑勺，有一块凸起。
头发一扎，什么都看不见，唯有用手去碰触，才能感受出来。
玄清芯拿着头颅，扒开头发看。
在场三位警察对甜妹式彪悍有了新认识，看迟柏的目光带上钦佩。
玄清芯道：“看，这是不是某种教会的标签。”
六芒星，不太显眼，但张愿平认出来，“是的。上次洪徽廉捉人，就捉到这个教会在献祭少女。”
“十三城之战即将开始，那些邪教又要活动了。”李警官有些明白怎么回事，异教徒也想出一个王，可他们组织，稍微厉害点的人，都受到通缉，新发展的教徒，妥妥乌合之众。
城市放进人芒，可以搅乱秩序，还能提前消灭竞争者，一举两得。
“玄小姐小心点吧。你契约了变异植物，他们会认为你有竞争倾向。”李警官提醒。
玄清芯惊奇道：“我吗？战斗不能战斗，辅助不能辅助，去参加十三城之战，打什么，打杂吗？我家小番茄那样子，饶了我吧，我只想摘点果子吃。”
将人芒从头搜查到脚底，藏得更深的原身份证被找了出来，这人芒的身份证被藏在长靴底，位置够刁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