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之事闹得不小,燕子村及邻村的人都知道,可有能耐到京都来当上官的,陈展确实想不到几个。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询问他有关李朔月的近况,除非——他是与李朔月亲近之人。
“阳哥儿如今可还好?”
邓谦:“自然是好得很。”
陈展神情略微松动了几分,道:“我自是知晓李氏的下落,不过明日这时,我要见李夏阳一面。”
“此话当真?”
“自然。”
邓谦没料到自己真问到了李氏的下落,不禁狐疑地看了陈展好几眼,当年李氏被拐卖成了阳哥儿的心结,可无论他们怎么找,都恍如大海捞针,寻不到半分踪影。
翌日,桃源楼。
如今有胆识能耐继续开店的人不多,桃源楼算一家。陈展便与邓谦约定,在此处见面。
陈展点了酒菜,等了约莫有半个时辰,才看到姗姗来迟的夫夫二人。
多年不见,他比记忆中似乎高挑清瘦了些,不过眉眼间多了几分沉稳,眼睛依旧清亮如昔。他与邓谦都带着巾布,瞧不出神色来。
李夏阳大步流星走到陈展跟前,冷声质问:“月哥儿在哪儿?”
直到听到声音,陈展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你——近些年来,过得可还好?”
“不牢你挂心。我与阿谦情投意合,举案齐眉,日子一日胜过一日,自然是好得很。”
李夏阳想起当初陈展对自己说的那几番话便欲作呕,说什么心悦自己的鬼话,心悦自己为什么求娶,反而要在欺负了月哥儿后又将他弄成贱籍,害他永远都抬不起头来?
月哥儿从来没做什么害他的事,陈展凭什么要以此来伤害他?
“阳哥儿......”,陈展轻声唤道。
阳哥儿猛地抬头,目光如刀般射向陈展:“别这样喊我!我同你没什么关系。”
“我......”,陈展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解释,阳哥儿没有前世记忆,自然不晓得李朔月有多么危险,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受到伤害。
他与李朔月都是害他的人,他们都不是好人,阳哥儿自然是离得越远越好,阳哥儿怨恨自己,再恨些也没什么关系。
“他死了。”
“什么?”
听到这话,李夏阳心跳都要停了,他眼前阵阵发晕,几乎要站不住,随后他咬牙切齿道:“尸首在哪?我要见他!”
邓谦扶住李夏阳,看向陈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陈展直视邓谦的眼睛,面不改色道:“他辗转落入了烟花之地,死于容貌妍丽,死于勾心斗角。”
邓谦谨慎道:“空口无凭,当年你便骗了我二人,如今说不准又是故技重施。”
“对!对!”李夏阳红着眼,恶狠狠地看向陈展,“早知道我就不来了,你一个丧尽天良的拐子,能盼他什么好?”
“李朔月不可能死!”他阿爹阿娘死的不明不白,如今这世上他只有几个至亲血脉,李朔月便是其中一个。
李夏阳紧了紧袖子里的手,扯住邓谦的袖子,道:“我们回吧。”
“好,你别担心,总能找到的。”邓谦安慰道,揽着李夏阳便转身离去。
“他当真已死。”陈展沉声道:“数年前我遣人去寻,未曾找到他的尸骨。”
“阳哥儿,你该晓得,依照他的容貌,在青楼怎么会活得久?”
李夏阳脚步一顿,眼里冒起泪花,喉咙怎泛酸,抬眼无措地看向邓谦,邓谦温声道:“不必理会他。”
“你那哥哥命大,也是个有主意的,不会如他所言。”
夫夫二人不再搭理陈展,坚定地走了。
陈展看着李夏阳同邓谦渐行渐远的背影,心头渐渐溢满了苦涩,可他知道,自己与阳哥儿之间,再也回不去了。
回到王府天已经黑了,门房告诉陈展,说万宝阁的小厮曾来了一趟,请他去万宝阁,一切皆有转圜的余地。
陈展顾不得与李夏阳重逢的遗憾与酸涩,急忙拿了剩下了的几万两银子,直奔万宝阁。
虽然不知谢拂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眼下别无他法。
来到万宝阁,谢拂已候在大堂等他。
“陈公子,请随我来。”谢拂亲自带着陈展上了二楼,停在一房门前,笑道:“手里有药的主人如今就在屋里,成与不成,全看陈将军的了。”
“多谢阁主,日后必有重谢。”
“陈将军,客气了。”
陈展站在万宝阁的红木门前,手捧木匣,他深吸一口气,推开门,先闻到了一股复杂的幽香,他心中瞬间警铃大响,心沉到了谷底。
目光在屋内扫过,却并未见到那背后之人的身影。屋内陈设雅致,香炉中袅袅升起的青烟带着淡淡的檀香,然而这一切在他眼中都显得模糊而遥远。
直到他往里走,目光落在桌边那道熟悉的身影上,所有的思绪瞬间凝固。
——李朔月,怎么会是他?
陈展的呼吸一滞,银钱匣子险些掉落在地。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仿佛被雷击中一般。
“李……朔月?”陈展声音颤抖,只觉得这一切都荒谬至极。
“听闻你要这救命的丹药,可我有两个条件。”寒玉仰起头,笑容满面:“其一,十万两白银。”
“其二,追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