赣州汽车站走出来三个人。
一个男人,两个女人,看起来三个人谁也不认识谁,各自找人问路,问的是同一个地方—赣州一中。这一问,三个人都警觉地对视起来,都是去赣州一中的,马上意识到是同行。
这三个人,正是《故事会》、《古今传奇》和《青年文学》派出的人,没想到不约而同,坐了同一班车到达赣州。
葛悠朝两位女人礼貌地笑了笑,两个女人也礼貌地回应,尴尬地笑了笑。
“都是去赣州一中的,我猜你们是《古今传奇》和《青年文学》的吧?”葛悠直接点破。
“我是《古今传奇》的关欣。”
“我是《青年文学》的桂萍。”
三个人就这样相互认识了,然后结伴前往赣州一中,心里却各自打着算盘。
一路同行,各怀鬼胎。
没有公交车,也没有人力车,只能步行。幸好汽车站离赣州一中并不远,一路问寻的赶到赣州一中时,也快到放学的时候了。
三个人在传达室讲明了来意,张师傅听说是找钟志远,二话没说,让老韩守着,自己去叫。
数学课陈老师高高瘦瘦,他讲课有个特点,总爱仰头望着天花板,仿佛他是在给天花板上课。张师傅在窗外朝钟志远招手,钟志远站起来向陈老师示意,结果,陈老师的眼里只有天花板。钟志远无奈,硬着头皮轻手轻脚擅自走出教室。
钟志远在传达室见到三个人。
葛悠高高瘦瘦,看着憨厚,笑起来露着两粒门牙,很可爱,像只兔子。
关欣高挑骨感,一张气质脸。
桂萍鹅蛋脸,五官精致,身材丰满。
寒暄过后,钟志远歉意地对三个人说:“有个同学生日,约好放学后吃饭。晚上就不能陪你们了。明天中午12点,还来学校,我们再谈。”
钟志远将三人送别,回到教室,很快就放学了。
今天是朱春燕生日,中午吃饭的时候,钟秋虹提了一嘴,钟志远就提议大家一起给她过生日。这些天,大家一起吃午饭,听钟志远讲笑话,开心得不得了,已经成了好朋友了。钟志远更不会放过拉近彼此关系的机会,他要拯救朱春燕嘛。
大家商议后,一致决定叫上其他几个班干部,晚饭一起去吃碗面,就当给朱春燕庆生。本来说好男生凑钱买单的,谁知道朱阿福哪根神经搭错了,破天荒的要一个人独揽。
班长朱阿福,副班长朱春燕,团支部书记张亚男,组织委员肖爱萍,劳动委员徐娇,学习委员是钟志远,加上钟秋虹和赵斐,一行八个人,顺着学校围墙的小巷,找了家铺面比较大,也干净的饮食店,店门口立着块牌子,上面写到“先吃饭,再结帐”,大家在一张桌子上围坐了下来。
这年头大多是先买筹或付了钱再等着店家上吃的。这家店用“先吃饭,再结账”招揽客人,放以后就不灵了。
这时候过生日没日后那么隆重,这时候没有蛋糕,不吹蜡烛,不唱生日歌。吃个鸡蛋,或者吃碗面就算庆生了。
朱阿福给每人点了一碗阳春面,给朱春燕额外加了两个鸡蛋。
“预祝你高考门门考100分!”朱阿福一脸谄媚地笑着对朱春燕说,大家都鼓掌。
朱春燕很客气地说:“谢谢。”似乎受不了朱阿福的热情。
在等面的时候,同学们聊起了学校的闲闻趣事。
“听说高一有个老师,鼻子被一个男生打骨折了!”徐娇爆了个大料。
“真的?怎么回事?”钟秋虹睁大眼睛,很夸张地尖声问道。
“我也听说了,说是老师点名回答问题,他不站起来,老师过去质问,然后提他起来,结果男生站起来就一拳打老师眼镜上。”张亚男佐证道。
“低年级的学生现在这么放肆了?”肖爱萍感叹道,大有不做大哥好几年的叹息。
几个同学从一个话题,聊到另一个话题。
这时,店外进来三个人,坐在旁边的桌子上。钟志远因为背对着门,不知道有人进来,但见同学们忽然都好奇地看向门外,也回头望了眼,意外看见葛悠、关欣、桂萍他们三个人坐一张桌,心里甚是好奇,三个竞争对手竟然能和和气气地坐一起,真是难得。
只是这三个人衣着光鲜,形象气质俱佳,与这个饮食店的氛围格格不入。
钟志远佯装不认识,没跟他们打招呼,三个人也机灵,见状也装作不认识。
面一碗碗端了上来,汤上浮着几滴猪油,一小撮葱花,冒着热气。朱阿福亲自将两只鸡蛋夹到朱春燕的碗里,朱春燕神情不自然地道谢。
大家不客气地拿起筷子就要吃起面来,钟志远见没什么祝贺仪式,就要吃面了,感觉就这样给人家过生日,未免太草率了,多少给人留点记忆吧。
他站起来对大家说:“大家先等下,今天是朱春燕同学18岁生日,咱们给她唱首歌吧。”
同学们一听,都说好,放了筷子等他开唱,朱春燕一脸期待,开心地笑了。只有朱阿福停了筷子,很不高兴地看着钟志远。
钟志远朝他笑笑,教大家跟着他一起唱生日歌: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you!”
最后示意大家一起拍掌,齐喊:“生日快乐!”
生日歌就那么简单,可是气氛一下就来了。
同学们和葛悠他们也都没听过,感觉很新鲜。
朱春燕满脸幸福的感觉,感激地看着钟志远。
朱阿福看朱春燕看钟志远的眼神,妒火中烧。今天是自己东道,风头却被钟志远抢了去。
“吃面吧,吃面喽!”张亚男招呼着大家。
马上响起吸溜吸溜的声音,边吃还边说笑。说着说着,又说到钟志远。
“我们怎么就写不出来呢?都一个老师教的。”
“是啊,学校都因你出名了!”
……
同学们羡慕钟志远的文采,说个不停。
朱阿福听得耳朵起刺,故作羡慕地对钟志远说:“对啊,钟志远都挣稿费了,2块钱一首诗,恭喜啊!”
名为恭喜,实为暗嘲。发表诗又如何,也就值2块钱一首,大家都听出点意思,朱春燕朝朱阿福不满地看了一眼。
“钟志远都挣钱了,我们都还花父母的。这顿应该你请啊,不会舍不得吧?”朱阿福说着,挑衅地看着志远说。
朱阿福说的有他的道理,有喜事得请客。可钟志远家穷,同学都是知道的。几个同学都觉得朱阿福过分了,说好的男生平分,肖爱萍怪怪地看了眼他。
“你讲的对,该我请客,这顿账我来结。”钟志远爽快地说。
“钟志远,你什么时候生日?到时我们也一起帮你过。”朱春燕不满朱阿福的作为,亲昵地问钟志远。
“早呢,那时大家在不在一起还不知道呢。”钟志远说。
想到高考之后,大家都将各奔东西,一时都有些伤感,沉默了起来。
“不管在不在一起,我都来陪你过生日!”朱春燕坚决地说。
同学们倒没觉得朱春燕的话有什么不对,朱阿福听了却气得暗里咬牙切齿,站起身生硬地说:“走吧,回去上晚自习。”
大家也都吃完了,闻言起身往外走,钟志远用眼神与葛悠三人打了个招呼,自去柜台结帐。
可是,钟志远翻尽了衣服口袋和裤兜,都没找出一分钱来。
朱阿福一脸得意地看好戏,心想叫你抢我风头,这下出丑了吧。
几个同学看钟志远这模样,都不忍心,肖爱萍将自己所有的钱拿了出来,与其他几个同学凑起钱来。
钟秋虹在朱春燕耳边不满地嘀咕:“出尔反尔,这样的班长真是的!”
朱春燕撇嘴不屑地说:“还不是嫉妒人家!”
钟志远确定自己没带钱,双手一摊,看着朱春燕,咧嘴笑说:“竟然没带钱!”
朱春燕温婉一笑,伸手去口袋取钱。
这时,桂萍从身后过来,“这位小哥的账,我帮他结。”
话音未落,关欣和葛悠几乎同时也过来了,“这位小哥的帐,我帮他结。”
三个衣着出众的不相干的人争着替钟志远结账,看懵了现场所有人。
葛悠看了看关欣和桂萍,很绅士地说:“结账这种事情,女士请后退!”
钟志远看葛悠得意地露着两粒门牙,兔子般可爱。
关欣并不领情,跨前一步,挽着钟志远的胳膊,示威般说:“我帮他结!”
桂萍见状,也不示弱,跨前一步,也挽着钟志远的胳膊,“我帮他结。”
葛悠自叹不如,抢生意这方面,女人有先天优势,自己总不能上去搂脖子吧?
钟志远被一边一个时髦女人挽着,自己神态自若,同学们就看傻了,肖爱萍羡慕了,朱春燕她们三个女生看傻了,朱阿福看火了。
钟志远特意看了眼赵斐,前世他们好了之后,她最喜欢挽着自己的胳膊,见她傻看着,心里闪过一丝笑意。他微笑着朝左右两位女人看了一眼,说:“两位美丽的女士,就让这位绅士结帐吧。他说的对,结帐这事,女士退后。”
关欣和桂萍见钟志远已经决定了,也不好再争,只能作罢。
葛悠一脸得意,好象打了胜仗,潇洒地掏出钱包买单。
钟志远挣脱两个女人的手,拱手对葛悠三个人真心道谢:“谢谢江湖救急!再见!”
然后,招呼同学们走了。
林家,林子怡在饭桌上就迫不及待地讲到今天采访的事。
“生活除了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
这句话让林鹏和方秀英都感到惊讶。这话包含了丰富的人生哲理,有生活阅历的人更有感触。
林子静从妹妹嘴里听到这句话,直觉得钟志远太有才了,心里微微遗憾:他竟然没跟我提起。
“了不起,还在上学就成了诗人,这句话恐怕要流传开来。”林鹏感叹道。
“他说子怡应该去做电视记者,他说她是天生的电视名记。”林子静说。
“真的?!”林子怡一喜,又疑惑道:“可赣州还没有电视台呀。”
“他说五月份大概会有,爸,是不是啊?”林子静看着父亲问。
“申办的文件才报上去,等批下来,再筹办~嗯?大概是在五月这个样子。”
林鹏说着,疑惑地皱起了眉。
“他是怎么知道的?”方秀英疑惑地问。
林子静越来越感觉钟志远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