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川河和西川河的交汇处溃堤之后,那里渐渐地形成了一片狭长的小湖泊。
后来堤坝的缺口被堵住,湖泊渐渐地就成为了一大片平缓的河滩,只需要搭个普通的渔船就可以过来。
林小娘子,你是要去河东边的州郡么?
那边原本是一片沃土,但是被洪水浸泡了许久,全部变成了烂泥,踩上去深一脚浅一脚的,异常艰难。
而且,入冬之后,上面又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壳,让人看不清脚下的虚实,便更加难走了。
你是要去河东郡投亲么?
冬季赶路不便,不如,你先随我们去雍州过冬吧。
待来年春天,我跟师父就会回赵郡。
林小娘子,你到时候再跟着我们一起走,一路上也更加安全一些。”
话说完之后,李平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刚刚的话有些僭越了。
他跟林墨只是萍水相逢。
说到底,他们对林墨来说,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
他不但交浅言深,不让人家投亲不说,还邀请她同行同住。
到底是什么给了他这样的错觉,林墨会答应他的提议,他的脑子不会在昨天被摔坏了吧。
师父说的对,他真的要把家里教的规矩给忘掉了。
再这样放任下去,待明年他回到家中,少不了要被亲爹罚去跪祠堂,抄家规。
只是,到目前为止,这个毛病,好像只有在林墨的面前才会有。
难道是刚刚添的?
他刚要再说几句,找补回来,就在林墨的口中,听到了一个令他震惊的消息。
“雍州过不去了,所有的码头都关闭了,据说到明年春天才会再开。”
他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相信,语气也变得有些急切,还带着一丝惊慌。
“为什么?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林墨也是一怔,北边的边境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转念一想,她就明白了过来。
他们几人刚刚从下游上来,前面几个月又一心在灾区救治病患,不知道这边的事情也是正常。
于是,林墨开始给李平细细地讲述起了,她所知道的,北境最近发生的全部事情。
最后,林墨总结道,“胡人连续劫掠了边境的两个州郡,战争频发,流民聚集,对州府的安全产生了威胁,州府为了安定,就关闭了北岸所有的码头。”
李平听到胡人劫掠屠城,顷刻之间,一座生机勃勃的城池就变成了空寂的死城,建筑尽毁,生灵涂炭。
他不禁泪光闪动,双手紧攥成拳,青筋暴起。
片刻后,他才松了拳头,唉声叹气,神色有些许的落寞。
李平的手心已经被掐出了深深的指甲印,有的还能看到点点的血色,他却浑然不觉。
“既然雍州去不成了,待师父养好病后,我们也要回转河东郡。
林小娘子,你不如再停留两天,我们结伴一起渡河?”
林墨只稍作思考便同意了。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性格温和,耐心细致的草药小老师,能多白嫖几天,她也不想轻易地错过。
于是,他们约好了接下来的这几天,都在这片山坡碰面。
就这样,林墨开启了,每天上午学习辨认新药材,下午自己挖药材,巩固上午所学知识,晚上回空间照顾林粮,顺便种地的日子。
也许是空间里的灵气的滋养效果好,也许是林墨不辞劳苦,一日三餐,尽心尽力的照顾,林粮终于是顽强地挺了过来,不再是当初奄奄一息的模样。
只是,养了这么久,他现在仍然只有一个大头。
身体干瘪,四肢纤细,浑身上下没有几两肉,几乎就像是只有一层皮肤裹着一副骨架。
而且,毛毛根据骨龄估出了他的年龄,一岁左右。
这么大的娃娃,现在只会翻身,还不能爬行。
看来,他自从出生以来,就没过过什么好日子,严重的营养不良,还需要一点点地细细调养。
不过,林粮的精神倒是好了很多,每天醒着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林粮醒着的时候,会睁着一双又圆又亮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在半空中飞来飞去的毛毛,不哭也不闹。
偶尔特别开心的时候,会挥舞着四肢,呜呜哇哇的尖叫。
这么忙碌而充实的日子,林墨痛并快乐地过了五天。
五天之后,李平师父的病也终于好了大半,剩下的就是细细地调养了。
于是,他们收拾好了行囊,准备回转家乡。
林墨与李平初见之时,只有孤身一人。
此时,也不好拿出太多东西。
她只能拿出一个大背篓,往里面装了些日常用品,装装样子。
她特意将背篓弄得鼓鼓囊囊,面上也盖得严严实实。
这样,她就可以借着背篓的遮掩,从空间里拿东西出来。
反正,也没人知道她的背篓里面,到底装了多少东西。
只是,她却怎么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借口,将丸子从空间里给弄出来。
看来,后面的一大段路程,她只能腿着了。
林墨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啧,有同伴固然是热闹了一些,却也多了许多的麻烦和不方便。
等到了约定地点,林墨才发现,李平他们竟然有一辆骡车。
很好,她可以蹭车,不用腿着了,真是棒棒哒。
林墨的心情突然多云转晴。
林墨踩着矮凳上了骡车,与李平的师父见过礼后,坐在了靠近门口的一侧。
虽然,李平的师父看起来只是一个慈眉善目,仙风道骨的小老头,但她总觉得他一点都不简单,是一只老奸巨猾的狐狸,给她一种不舒服的凝视感。
林墨也说不出为什么,这是一种很玄妙的感知。
她可以感知到别人对她的善意或者敌意,甚至会在遇到生命危险之前,有一种毛骨悚然的危机感。
这种感知,在末世里救了她很多次,所以,她非常相信自己的感知。
如今,这种感知,似乎是随着她神识的加强而加强了。
于是,林墨便很知趣地坐得离老头远了一些。
此时,她感受到了老头打量的目光,在一瞬间便绷紧了脊背,下意识地进入防卫状态。
林墨抿了抿唇角,转念一想,老娘行得端,做得正,有原则,有底线,一没做坏事,二没打算做坏事。
再说,对面坐着的就是个普通老头,既不是高阶丧尸,又不是心怀鬼胎的高阶异能者,她有啥可紧张的呢。
手拿把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