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栩在楼下候着,留主仆两人在屋里叙旧。
对于朱洛来说,悬着的心始终放不下。
她没法子真情实感的投入,因为她压根儿就不是沈珠洛。
但走到这一步,她的身份已然不是自己能做主的了。
萧冥琰竟然把沈家人带到她面前,是好心还是有其他目的?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得过了丫鬟这一关。
小姑娘激动了好久,待安抚好,朱洛小心翼翼试探:“这一路跟着军营,人都累脱相,亏你还能第一眼认出我来。”
半夏瞪大了眼珠子,盯着她的脸左看看,右瞧瞧:“小姐是瘦了,不过您十岁随着夫人离开府邸前往边城,六年的时光,人长大了些,也变的更好看了。”
“六年?这么长时间,可不得有变化。”
半夏笑道:“再变眼睛也不会变,小姐的眼睛最好看了,奴婢打小服侍小姐,绝对不会忘记的,皇后娘娘当年还夸赞小姐呢。”
“皇后?”
“对啊,所以这次太子选秀,宫里来人特别指点老夫人,一定要把您捎上,就是……”
朱洛脑袋还没转弯,便跟着追问:“就是什么?”
半夏冷哼一声,恨恨抱怨道:“就是二小姐,沈府上下的心思都在她身上,看她得意的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如今就是太子妃呢!不过是老爷在外养的外室的女儿,有什么了不起的。”
朱洛倒抽一口气。
这不是标准的宅斗小说情节吗?
她越听越起劲。
“外室?展开说说,呃……,我离开的时间有点久,都快忘了家里的事了,嘿嘿。”
半夏一脸愁云,眼里满是心疼:“按说,小姐忘了旧事是好事,省得烦恼。”
“没事,我扛得住,”朱洛拍拍她的肩头,“你小姐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女孩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说吧。”
八卦是要吃的,如果战场上那位少女真有什么冤情,她也不介意替她复仇,这是穿越人的基本素养吧。
“小姐说的是,您回来了,还是知根知底的好。祁氏在夫人怀着您的时候就被老爷养在了外面,次年便有了二小姐,您十岁前夕,老爷将祁氏带回府邸,位比夫人,要做平妻,祁氏兄长祁将军屡立奇功,是朝堂上的大红人,其女儿则是五皇子的未婚妻。”
“未婚妻?”
朱洛记得,这次就是祁将军支援,才让萧冥琰脱身。
然而,此次北伐的战功就是祁将军的了。
“对,宫里都发话了,祁氏的地位变不了,夫人刚毅,当即决定与老爷和离,这和离书还是苏老将军请来的,那年后,奴婢就和小姐分开了,这一别就是六年,呜呜。”
小姑娘又抱着她哭了起来。
说累了,两人便打算休息了。
朱洛问道:“半夏可有带换洗衣服来,这一路上,衣服都被划坏了,没一件像样的。”
半夏忙不迭的拿出包袱:“有的,有的,奴婢带了好几套出来,奴婢来为小姐换吧。”
朱洛笑道:“六年我都长高了许多,你还能想象出大小哦。”
“奴婢心中一直挂念小姐,一年又一年,小姐就在女婢心里一点点长大,嗯,果然和奴婢想的一样,而且更加美好了。”
半夏抿嘴,笑意溢满了眼角。
她打量的正是朱洛盈润饱满的胸口。
朱洛颇为得意的挺了挺:“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舞蹈生不能胖,但她身材还是有料的。
“嗯?小姐,您的长生镯呢?”半夏发现了问题。
“长什么镯?”
“就是夫人从小戴在您手腕上的,是不是您放在其他地方了?”
朱洛心下一沉。
她只是从少女身边拿走了包袱,但没有带走她佩戴之物。
“啊哈哈,镯子啊,恐怕在我逃难的时候掉在战场上了。”
半夏大惊:“掉了啊!”
“不要紧,身外之物嘛。”朱洛宽慰她。
“那怎么行,那是姚夫人用天地之气以及万种植被炼化而成,再由夫人亲手为您戴上的,是无价之宝,小姐掉在哪里了,奴婢去为您找!”
朱洛瞠目结舌,慌忙按住了半夏:“掉在战场上了,说不定被埋在哪个死人坑里,找不回来的,既是天地之气炼化,回归到自然也算是物归本源了,别去想了。”
过去了那么些天,镯子不是被埋就是被人摘去了吧。
半夏很是自责:“都怪奴婢,要是早些出来找您就不会让小姐深入险地。”
“算了算了,多想无益,快帮穿吧,我喜欢这件。”她随意挑了款内衣,按这里人的说法,这叫裲裆,背心式内衣,有点像现在的吊带衣。
挑的时候她发现了亮点,“这些都是半夏你缝制的吗?”
“对啊,都是奴婢一针一线缝制,没有假借他人之手。”
朱洛以为她误会了:“我没有怀疑你,我是觉得这太好看了,在直播间出售,再来点文化底蕴加持,应该能有不错的销量的。”
半夏迷糊了:“小姐,您在说什么?什么出售,这是内搭,怎可示于外人!”
朱洛收回她脑袋里的小算盘:“不是那种意思,就和服装店卖衣服一样。”
“裁缝店吗?小姐的意思是回去后怕没有好看的衣裳穿,那您放心,皇后差人送了好几箱的锦缎来,就等着您回去定款式呢。”
朱洛觉得头晕:“那就回去再说吧。”
她摸着精细的刺绣,心中有了盘算。
这可是原汁原味的古装,现在流行穿汉服,若推广开来,以现成的手艺,一定有销路的。
客房内有两张床,朱洛非抓着半夏和她挤一个被窝。
除了关于沈珠洛的身世,她还想知道萧冥琰的情况。
一路上,她脑袋里塞满了疑问,半夏是贴身丫鬟,是她最好的大梁国百科全书。
聊了整整一宿,快凌晨的时候她们才睡下。
恍惚中,朱洛又做梦了。
这回更离谱了,她梦到一个戴着金冠的贵族男子,手持玄冥剑向她走来,另一只手上拎着一个毛乎乎滴血的人头。
走近时,人头突然展示在她面前。
竟然是萧冥琰。
那双暗黑的眼圈,打死她都忘不了。
她惊叫一声便醒了。
而此时,客房外传来苍冥的声音:“沈小姐可有起,王爷有请。”
她一骨碌翻下床,赤着脚隔着门问:“王爷在哪儿,可有说何事?”
苍栩有些为难,支支吾吾道:“王爷本打算进陈家镇,只是……王爷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