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小鹿同学的分离焦虑？
自从高考结束以后，可怜巴巴的小少爷就一直都在担心自己的成绩，但古语有云，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作为从小到大一直都在接受高层次精英教育的江家长房长孙，江云礼即便因为生病状态不佳，但也绝非等闲之辈可以轻易超越。
这次高考他虽然没能一举摘下全省文科状元的桂冠，但还是取得了全市第一的好成绩。
江父江母一直都知道他们的儿子才情出众，但考虑到他此前一直都在病着，便没有对这次的考试抱有太大的希望。
对他们来说，儿子能够撑着精神完成这次考试就已经是万分艰难了，他们自然是不会奢求更多。
因此，当自家儿子成绩公布的那一刻，夫妻俩人尽管满心的骄傲，但也还是不由自主地红了眼，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
这样的成绩的确耀眼，可却是他们唯一的儿子用命换来的啊，这又让他们如何能高兴得起来呢？
对于全国成千上万的高考考生来说，这高考成绩公布之后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志愿填报，分越高，选择面自然就越广。
但江云礼却从一开始就有了明确的目标，那便是云城大学的建筑设计专业。
坦白来说，云城大学的建筑学院其实最开始并不是特别有名，但自从享誉国际的着名建筑设计大师洛凡教授来此任教之后，这个平平无奇的二级学院便在一夜之间声名鹊起，知名校友更是遍布世界各地，而江云礼的父亲江行舟便是其中最为杰出的一位。
因此，当高考的硝烟逐渐散去，在面对志愿填报这一关键环节时，江云礼没有丝毫犹豫，毅然决然地选择了云城大学的建筑设计专业。
他一直都在期待着有朝一日能够完成父亲未竟的梦想……
然而，一向好说话的江母在得知儿子做出的选择后却是破天荒地提了反对意见。
“宝贝，妈妈知道你一直都期待着可以追随你爸爸的脚步，但是，坦白来讲你可能并不适合这个行业，要不，我们还是换一条路吧。”
“可是我……”
就在江云礼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江母却不由分说地将他搂进了怀里，不知何时便红了眼。
“宝贝乖，先听妈妈把话说完，好不好？”
“嗯，您说吧，我听着呢”
“好，那我就直说了，妈妈早些年因为工作弄坏了身子，在怀上你之后身体一直很差，连带着让你也跟着体弱多病，对于这件事，我这心里一直都过不去。
云礼，妈妈从来没有后悔过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来，但妈妈确实后悔当初没能照顾好自己，没能给你一个健康的体魄。
你小的时候总是三天两头的生病，每次生病都特别严重，甚至有好几次，妈妈都以为……真的要失去你了……
妈妈当然不愿剥夺你的梦想，可是，设计工作要耗费大量心血和精力，我怕你吃不消，更怕你像我一样累垮了身子。
所以，能不能……再考虑考虑呢？”
江云礼闻言心头猛地一紧，看向母亲的眼神中满是心疼。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那样温柔的母亲竟会将他体弱多病的客观事实完完全全地归咎在自己一个人身上。
明明，她才是最痛苦的那个啊……
试问这普天之下，又有哪位母亲会愿意看到自己的孩子先天体弱呢？
“妈妈，您不可以这么说的，我从来都没有觉得我是因为您才总爱生病的。体弱多病或许确实是我生命的一部分，但绝不是定义我的全部。
就让我去吧，我想亲自去触摸爸爸的天空，我想亲手去延续您和爸爸的梦想，我更想成为你们永远的骄傲……”
江母的泪水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一时半会儿竟是不知该如何回应。
她又何尝不明白儿子对建筑设计的热爱与执着呢？
她只是心疼，心疼儿子从小到大经受的所有苦难，心疼他要用自己羸弱的身躯去扛起那些沉重的梦想。
但看着他那坚定且执着的眼神，她知道，所有的劝阻都将是徒劳。
她劝不动他……
“罢了，妈妈尊重你的选择，但你也要答应妈妈，在学校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不要逞强，不要让自己累着。如果身体有任何不舒服，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或者告诉爸爸，知道吗？”
“嗯，我记住了。”
就这样，风光无限的江家小少爷终于如愿以偿地成为了云城大学建筑学院的一名准大一新生。
然而，面对这场本应在意料之内的离别，一直与他形影不离的陆勉却并没有做好即将分别的心理准备。又或者说，他虽然做好了准备，却终究扛不过孩子的天性。
随着开学的脚步逐渐临近，陆勉的精神却变得愈发萎靡，最后在一个与往常一般无二的深夜因为突如其来的高烧惊厥被紧急送往了医院。
江云礼自幼体弱，当然知道长时间高烧不退对一个年仅九岁的孩子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正因如此，眼瞅着自家小朋友在医院待了那么多天都没有退烧，他也不可避免地着急起来。
他尝试了很多可以退烧的办法，但这些五花八门的办法对陆勉来说统统没用，万般无奈之下，他不得不利用自己冰冷的身体帮尚且年幼的“爱人”物理降温。
“小勉，我好冷啊，我都快被冻死了，你要是…还心疼我，就快点好起来吧，我真的……撑不住了……”
空空荡荡的病房里，无助的小少爷一次又一次地冲着冰凉的冷水，一次又一次地将高烧不退的“小爱人”拥入怀中，直至最后彻底失去意识。
待到第二日晨曦初破晓时，一抹温柔的阳光穿透薄雾悄悄地探进了病房，昏睡多日的陆勉终于睁开了双眼。
像是察觉到身旁有人，他有些费力地侧过头去，映入眼帘的便是自家“爱人”那白得不似活人的脸色。
感受到身旁之人冰冷到极致的温度，陆勉的心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儿，他颤抖着小手轻抚上“爱人”惨白的脸颊，眼角的泪水不受控制地顺着瘦削的小脸滑落，滴落在那人毫无血色的唇瓣上。
“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生病，不该让你这么担心，你快醒过来好不好？我以后都听你的话，再也不气你了，你快醒醒啊……”
就在这时，病房门突然被推开，江母带着一脸忧色匆匆走进，见小家伙终于清醒过来，也确实是放心了不少。
但当目光落到一旁昏睡不醒的儿子身上时，那颗刚放下的心却是又悬了起来。
她快步走到床边摸了摸自家儿子的额头，那触手可及的冰冷不由得让她心头一颤。
没过多久，医生和护士闻讯赶来，对江云礼进行了紧急而有序的检查，随后便将他推离了病房。
“医生，你们这是？”
“江夫人，小少爷因为长时间暴露在寒冷环境中导致体温过低，再加上他本身体质较差，所以情况有些危急，我们现在需要马上对他进行复温治疗，并观察他是否会有其他的并发症出现。”
“好，那麻烦你们了”
江云礼被推走之后，病房内再次陷入到令人窒息的静默中，陆勉睁着一双毫无神采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病房门口，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和自责。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自己。如果不是他病得这么重，那么他家江先生根本就不会冒着生命危险用这种极端方式来为他降温。
这份沉甸甸的爱让他既感动又愧疚，这种以命相托的情谊更是重如泰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他……”
时间在静默中缓缓流逝，每一秒对陆勉来说似乎都被拉长至永恒。
他无助地蜷缩在冷冰冰的病床上，那双平日里闪烁着灵动光芒的眼眸此刻早已失去了焦距，只是空洞地望着窗外那片遥不可及的天空暗自神伤。
“勉儿，云礼他是心甘情愿为你做这些的，你就别自责了。再者说来，他现在已经病倒了，一时半会儿估计也好不了，所以你才要快点好起来啊，他现在需要你，只有你好起来了，才能去陪着他，明白吗？”
“嗯，我知道了，我一定好好听话，好好治病”
与此同时，长期处于低温状态的江云礼在经过一系列紧急治疗后体温逐渐回升，虽然仍处于昏迷状态，但生命体征已渐趋平稳，在重症监护室待了一个星期后便被转到了普通病房。
为了能更好地照顾两个孩子，江母便做主把他们的病房换到了一处，在此之后，陆勉每天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对着隔壁床的“病友”发呆。
日子一天天过去，江云礼的情况也在逐渐好转，虽然偶尔还是会陷入沉睡，但清醒过来的时间却是越来越长，精神状态也好了许多。
而每当他尝试着睁开眼时，却总能对上那道溢满哀伤的目光……
“小勉，你又哭了”
“你胡说，我才没哭呢！”
“是，我家小勉最勇敢了，肯定不会随便哭鼻子的，对不对？”
“那是自然”
年长者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有些费力地抬起手试图抚平小家伙紧蹙的眉头，可虚弱的身体却只允许他的手指微微颤抖地悬在半空。
陆勉见状连忙伸手握住那只略显无力的手，将自己的额头小心翼翼地靠了上去。
“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你这孩子莫不是真的烧糊涂了？我们之间又怎么能说是连累呢？只要你能退烧就好了，你都不知道那天晚上我有多害怕，以后可别这样吓我了，要不然啊，我这条小命迟早得交代到你手里。”
“不，我才不要你的命呢，我只想要你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