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姒娘,你好像不大开心的模样,是因为你不愿意,不愿意嫁给我吗?”澜穹手脚几乎都要搅在一起,看向陆姒扭扭捏捏,眼中带着一丝情伤。
“我明白,你一直不喜欢兽人,那时我受伤你对我的接纳已属我毕生难得的欢愉时光,你若是不想,那我们可以换个地方还和从前一般,我负责家用,你只要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就行。”
“我如今的地位,已经足以让你我二人不必再受这世间的规矩所扰。”澜穹的眼神越真挚,陆姒就越觉往后退。
她不愿看见屠龙的少年终成龙的惨剧,也不愿看见澜穹为了她放弃一切过往的后悔。
陆姒温柔且坚定的笑了,“澜穹,古语有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们从前困顿连自身都难以保全,可现下我们能做的事情却很多,你难道不想改变中原兽人如今的遭遇吗?”
“你还想看见兽人为人鱼肉,任人宰割的局面吗?生而为人,他们本就应该拥有同人一样的权利,不分彼此。我想换一换这世道,以我之志,借彼之力,你可愿意?”
澜穹看着面前的女子,貌美心善,烛光下恍若散发着圣洁高尚的光芒,他几乎在心中视她为掌上宝,湖中月,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我自当为姒娘鞍前马后,在所不惜。”
陆姒在宴会开席前,草拟了一份交易文书交给澜穹希望他让使臣沃尔落转交给外邦君主,书信内容直接表明熠王继位必当民不聊生,境内兽人地位愈发低劣,同外邦交好也不过是为了如今壮其功绩,日后也必定翻脸不认人。
而澜穹却是当朝废太子胞弟,何必舍近求远,不如两相合谋,等到京城之后,当着满朝文武与陛下的面前演一出戏,揭露熠王这些年的丰功伟绩狼子野心,表澜穹这个流落民间的皇子真心赤忱。
一旦澜穹继位,岂不是两国的关系更胜从前么。
此信交由沃尔落的时候,他按照惯例查验内容,看完之后神情复杂,同陆姒深深鞠了一躬,“娘子,小少主,不少爷就劳您照照顾了。属下这就差人快马交给君上过目,您放心,不出一日必会有结果。”
陆姒穿着华丽繁琐的衣裙,微微屈膝点头,“如今万事未定,一切都需小心。熠王已经在前厅等我,我先行一步,告辞。”
遍地奢华颓靡的假山流水,珍奇异宝大大咧咧放置在厅前装饰,熠王半躺在主位,身前跪了一地的官员,劈头盖脸地被酒水碎片撒了满身。
熠王一脸阴翳,“外邦使臣来贺在即,你们一个个却在这里求着本王替你们压下巡察使所上奏的旱灾流民迁徙叛乱一事!这些小事算什么东西,只要本王能够同年年进攻的外邦交好,这在父皇面前就是大功一件,到时候直接割了叛乱之地充作两国交易互市,一切叛乱便可当做从未发生!”
“让你们压住巡察使,若不然直接杀了本王替你们压下这件事儿,你们做了什么?连城里的治安都看不好,若是让外邦的杂碎看了笑话,本王还如何谈判!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净趴在本王身上喝足了血!”
许是气不过,熠王将手中的杯盏狠狠摔向领头的边境太守,年迈且谄媚的抬手屁都不敢放一个,拱手低头赔笑,“曾家小子轻狂不懂事,自然是曾家满门来受这个教训。王爷放心,从今日开始,整个边境的军队、世家豪门、官员都唯王爷马首是瞻,必不会再出一丝纰漏!”
听到这里,熠王的神情才缓和许多,“边境安宁,是我中原之幸,亦是父皇心中所牵念,徐太守有心了。”
“姒娘过来。”
陆姒低着头,顺着熠王的力道,跪坐在熠王榻前的脚踏边上。
熠王随意地抬起她的下巴,将她惊为天人的面貌露在众位官员的面前,“这是正和乡主,本王已经请封父皇与外邦交界的西北境化作她的领地,她今日同外邦使臣见礼,不日便要和亲,你们还不速速拜见?”
纵管太守的职位远高于无权无势的陆姒,可在熠王面前依旧还是从前那副卑躬屈膝的模样,他同身后那些芝麻小官一样老实跪倒陆姒身下,“乡主金安。”
陆姒没有说话,只是看向熠王等待他的吩咐。
熠王满意地点了点头,奖赏一般点了点陆姒的鼻头,声音还算和缓,“今日宴会,你知道要做什么吗?”
“姒娘明白。”
歌舞管弦声声不息,顺着流水蜿蜿蜒蜒飘向了远方,宴厅大门悉数被打开,侍卫小厮传唤的声音一层门一层门的靠近。
“沃尔落使臣携公子澜拜见熠王殿下!”
熠王微微挑眉,他们只听说外邦使臣共有三十二人,其中以使臣沃尔落为首,从未听过还带了什么公子澜。
陆姒坐在熠王下首的细微,端起酒杯状似借酒消愁,实则是用衣袖捂着偷笑上扬的嘴巴。
沃尔落是个壮实威武的熊族兽人,可别看他如此魁梧,实则多智近妖又忠诚,那位少年君主的上位也多亏了他的帮忙,此次前来原本是为了探探中原下一任霸主的虚实,外加寻找皇室流落的孩子。
没想到竟然有了意外之喜。
澜穹一张雪白带着十字的面具,衣饰规格尽是皇族做派,显得气势非凡,只是陆姒却发现,一旦澜穹同自己的目光相对,还是忍不住错乱,同手同脚,落座的时候也冷不丁的撞歪了桌角。
桌上杯子滚落在地,所有人都吓得噤声,澜穹身侧的侍女更是吓得跪倒在地,不停地求饶,“公子恕罪!公子恕罪!奴婢无心之失打翻杯盏,还请公子莫要怪罪!”
因为来之前没有通知,沃尔落干脆利落让出自己的席位,自己则跪坐在侧精心侍奉,中原之人纷纷侧目,熠王对待这位来历不明的公子澜便更加谨慎。
他看着那侍女眼中冰凉不含温度,“粗手粗脚的废物,还不速速打死免得扰了贵人雅兴。”